邵株自然是走不出这长天荒的地下城了,不过他的待遇明显要比林不念好上很多,只是被禁足罢了。
但越熙此时此刻也没比邵株好到哪里去,和先前那次闹情绪的小打小闹不同,越熙刚碰上木门,门上就浮现了一个血红色的七芒星法阵,昭告着施法者不可忤逆的态度。
顾非瑀这回是的的确确软禁了他。
“搞什么,这死孩子。”越熙一脚踹在了门上,但毫无效果,如同蚍蜉撼树。
他倒吸一口气,随手直接抄起了桌上的盘子,但看到盘子里还有几块没吃完的桂花糕的时,又犹豫了半秒,然后将盘子放了下来,转头拿起了桌子旁边的梨木小圆凳。
“砰——”木门依旧是纹丝不动。
越熙叉着腰,咂咂惊叹于这门的高质量。
他的目的是将顾非瑀引过来,但现在不管闹出多大的动静,这小子还都不肯现身——他只能使出最后一招了。
越熙捡起摇摇欲坠的凳子往桌上一放,然后长腿一迈上了桌子,直接踩在了凳子上,他抄起自己的青色外袍往房梁上一搭,然后利落地打了个结。
反正也只是吓唬他而已,这么短的衣服怎么可能cos晴天娃娃成功?
越熙大声嚷嚷道:“顾非瑀,我知道你肯定无时无刻都在关注我,你再不出来见我,我就吊死在这里给你看!”
还是无人回应……
越熙拿他没办法,只能将下巴搭在衣服上,开始思考其他方案。
但显然,这凳子对他先前的一通操作怀恨在心。
“咔擦——”一道清晰的碎裂声后,梨木小圆凳断了一条腿。
脚下一空的越熙真就直接挂在了房梁上。
“!”蟒蛇般的窒息缠绕锁住了他呼救的声音。
瞬息间,一柄银白色的长剑杀了出来,割断了青色外袍。
越熙还以为是衣服质量不太好断了,所以做好了摔得七仰八叉的准备——他被人接住了。
“越熙,你在做什么?”顾非瑀浅灰色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笑意,正是因为如此才更显得冰冷薄情。
越熙被他吓了一大跳,但还是深呼一口气,先发制人道:“我们怎么又回来了?你把我带回这里想做什么?把我关起来?”
顾非瑀将他抱回了床上,直白又果断承认了:“是的。”
“……”越熙没想到顾非瑀居然这么耿直,他有些被噎住了。
想要彻底摊牌的又何止越熙一人,顾非瑀也演不下去了。
“阿瑀。”越熙拉住了他的衣领子,将他扯到了床边坐下。
顾非瑀任由他摆布。
“我明白你是什么心情,我也知道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不会离开了,所以别太紧张好吗?”越熙摸着他的脸,耐心哄道。
明明已经是这样动人甜蜜的话……可还是没办法动摇顾非瑀的态度。
要不是他看到了越熙神魂上那道被反噬的契约,顾非瑀还就真要信他这番话了。
“越熙,你不懂我的。”顾非瑀扯开他的手,摇头道。
不懂?他不懂顾非瑀?
职业生涯遭到了质疑的越熙一下子暴起扣住了顾非瑀的肩膀。
“你别走,你一走就要搞出什么连我都不知道的蛾子!”
魔界之行,佛门圣子……还真就当他看不出什么猫腻吗?
他就算不知道顾非瑀具体在里面扮演了什样的一个角色,但事情总归不可能和表面一样简单。
顾非瑀突然笑了一下,英气冰冷的眉眼柔和了下来,这倒还真是几分翩翩公子的意味了。
“越熙……如果我说,我爱你呢?你该怎么办?”顾非瑀歪头看着他直言道。
被他这样子的人喜欢……实在算不上一件好事。
但和顾非瑀想得不一样,越熙没有恼怒,没有恐惧,他甚至都没有惊讶。
那张漂亮的脸上露出理所应当的笑容,他一抬手直接搭在了顾非瑀的肩膀上,大胆抬头注视着顾非瑀的眼睛,张扬又自信道:“这很应该啊,有什么不对的吗?”
如果十六岁的他也遇到了一个百分百无条件对他好的人,他也会理所应当的爱上这个倒霉的好心人。
但现在越熙已经不缺爱了,他更想把自己的爱分给顾非瑀一点。
“因为我说我是天底下最了解你的。”越熙捧着他的脸,柔声说道,“所以我知道……你是什么样子。”
顾非瑀绝对不是会妄自菲薄的性格,他是自负甚至狂妄的,他认为自己已经胜过了707,所以就不害怕自己的身份被暴露;他认为自己可以解决一切麻烦,所以就算放走了林不念他也有别的应对之策。
但在察觉到真正被爱后,他还是下意识想要否认。
他拒绝一切失败的可能,所以他才永远会成功。
……
爱上笔下的角色似乎是合乎常理的事情,越熙创造过不少角色,他们也许不完美,也许有过缺憾,也许各有各的色彩……但这都是越熙付出了心血去塑造的。
所以对他们而言,越熙当然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去自我夸耀一句——“我是他们的父亲”。
但对于顾非瑀,越熙其实并没有资格去这样称呼。
所以,他会给他其他的爱。
越熙顺着他的衣袖向下,抓住了那双冰冷且瘦削的手,然后慢慢握住了他的手心,十指相扣。
顾非瑀并没有一个壮实的体魄,相比宋尧光、风止那些常年练剑的修士,顾非瑀甚至有一些消瘦。
他喜欢常年裹着一身黑色,萧条地站在黑暗里,就像这个世界怎么抹都消散不了的一道影子。
越熙温柔地近乎要把一颗心也剖开给了他:“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去爱你。”
他环住了顾非瑀的脖子,闭眼主动吻了上去。
但很快,局促的紧张感席卷了越熙全身,顾非瑀按住了他的脖子,笨拙而又疯狂给予回吻。
越熙下意识死死抓住了顾非瑀的衣领子,局促不安地将那团衣物揉在手心里。
他们俩现在一定很蠢。
因为没有人知道一个真正的吻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