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赞独自一人冲出那片冰雾。
那片冰雾扰乱了法赞的视野和方向感,令他毫无犹豫地选择了一个方向撞到底为止。
沿途路上绝对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因为他发现他的额头渗血了,但却并非是自己的血。
“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啊。奥默里克!奥默里克!”
冰冷的气息阻碍了奥默里克身上那股香水气味的传播,离开了挚友的身边,让法赞感到一丝怪异的不适感。
法赞承认自己对奥默里克是有着依赖的。
大概因为奥默里克很有钱,谁都希望有个有钱的朋友,能够带着自己一起挥霍。
不对!法赞对自己这一转瞬即逝的念头皱眉,在心中极力否认。但精神和念头是事实存在的东西,它们飘忽在空中,随手就能抓到。
奥默里克为人和善,几乎没有不良的嗜好。
身形高大,相貌……或许不如自己,也能算是英俊。
所谓审美都是相通的,虽然嘴上不说,但有个英俊的朋友一起旅行,内心也多少能够感到舒适。
不过法赞现在才算是得到了真正独处的机会,开始思考起自己的未来。
自己一定是要回去瓦尔斯德的,但是奥默里克真的还能回得去吗?
新瓦尔斯德的骑士团从建立之初,本身作为拓荒护卫队的存在,在时局稳定之后,虽然依旧有着对恶魔作战的共同使命,但一些特殊的传统则开始逐渐分化。
白钢有着锻造和开发炼金生产的传统,塞拉圣意则定期会向审理院输送武官。
法赞虽然有时言行粗鲁,但他却是少有的在骑士竞技中下手有分寸的家伙,因此名声不算差,也有不少其他骑士团的朋友。
塞拉圣意的朋友曾无数次向他抱怨审理院武官是多么一个该死的差事,‘恐怕只有疯子变态精神病和哲学家才能在那里混得开,而落到那帮疯子变态精神病手里,死的干脆已经不算一个坏结局了。’
要把奥默里克留在这里吗?
还是……
擅长胡思乱想对于精灵种并不是一件坏事,这代表这个精灵种空下来不会去想着自尽。
努力在空气中闻嗅奥默里克身上那股特殊的气味。
不同于瓦尔斯德,空气中留有的尽是苦涩的铁锈气息,这里的城市中,有着令人舒适并且复杂的香气。
*
奥默里克和其他两人走散了。
但奥默里克并未有多余的担心,这里的治安或许比起堡垒般的阿德尔赞恩更让人放心。
虽然经历了亚龙袭人的惨剧,但那如同入梦一般的体验实在让奥默里克没有实感。
这里没有莫名从地底窜出的火焰,没有足以致人死地的怨恨和诅咒,没有令人提心吊胆的恶魔,据说距今200年前,新瓦尔斯德主要城市的空气还不能够直接吸入。这里美好就像是……传说中的旧瓦尔斯德一般。
这段经历大概会被自己写成仙境的游记。
无目的地在道路上乱窜,一开始奥默里克告诉自己没有规则的逃跑路径更容易逃脱,再之后就奥默里克就彻底失去了目的。
仔细想想,就算自己被抓,又会怎么样呢?
会死吗?
奥默里克对自己所处的国家仅有些许了解,但也能够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行即便入狱也不会背上超过40年的刑期。
即便死了又如何?
自己的母亲会怎么样?有法丹伦叔叔的照顾,比起自己这个有意躲避着母亲,不愿意看到她那副悲伤面孔的不孝子,对任何人都尽心尽力的法丹伦不是更好吗?
家族的产业该怎么办?有无数人争抢那个位置,自己只不过是在实在没有其他人选,才推上去的家主。所谓的象征,任谁当都大差不差。
法赞该怎么办?没有自己,法赞的债务清空,带上自己的尸首回到瓦尔斯德,也没人能对他说三道四。
那自己……
!!!奥默里克猛地从暧昧的精神中抬起头,咬牙切齿,双眼挤出血丝。
奥默里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至少让自己觉得自己是平静的。
微寒的空气顺着鼻腔渗入自己的大脑,周围目之所及的环境从方才混乱的由一个个杂碎高亮色块拼成的世界逐渐变得正常。
*
珐罗娜的这一天糟糕透顶。
几天前,战争纪念馆的馆长找到她。
馆长是珐罗娜父母生前的好友,他将馆内珍宝格雷诺珍冠的展柜钥匙交给她,并告诉她在这一天去纪念馆等待第一个到馆内的客人,将格雷诺珍冠赠予对方。
格雷诺珍冠是第二月亮400年代,由伦缇丝2区为了感谢利弗尔对其实施的宽松的贸易协定,而赠予给利弗尔的无价珍宝。
其上镶嵌有五枚诺姆红石,这是制作灵魂中介最好的宝石,除去本身的艺术价值,实用价值同样难以估量。
格雷诺珍冠曾被当作利弗尔与伦缇丝2区友谊的象征被珍藏,但在伦缇丝重新统一后,这份珍宝的定位变得尴尬,便不再展示。
如今被淹没在战争纪念馆的珍藏中,以至于他本身的价值都被忽视了。
“具体的人名我不能告诉你,但相信我,这是结交大人物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叔叔一切都安排好了。”
“这、这是犯罪吧?!”
“荒唐,这本就你父母捐赠给纪念馆的。”馆长语重心长道:“利弗尔相信的从来都只有金钱和心的交易,这种连书面记录都没留下,只有口头承诺赠予的东西自始至终都还是你父母的东西,叔叔我只是代为保管。”
可在一切事宜都顺理成章地进行时,珐罗娜却撞见了两个怪人。
把一切都搅乱了。
现在回想起来,馆长所说的大人物想必就是那位参观纪念馆的小姐。
“为什么我总是……把一切都搞砸。”
珐罗娜掩面悲哀,却真正伤心不起来……不是挺有意思的吗?那两个怪人。
“嗯?!”
珐罗娜没时间多愁善感,敏锐的直觉让她察觉到什么东西靠近了。
‘追兵,这么快!’
她本能地迈腿奔跑,一只手却从背后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不要动了。你再胆敢动一步,我就用这诅咒邪火!”
来人从探出另一只手,那只手如同枯柴般扭曲,其上燃烧着黑漆的火焰。
眼神仿佛被牵引一般,被钉死在这团火焰之上,近在咫尺的危险令珐罗娜不由咽了一口唾沫。
“我就用这诅咒邪火,将小姐你最喜欢的裙子烧毁,让你哭得不能自已,随后手指擦拭眼睛,而手又染有病菌,最后双眼红肿,被他人取笑至死啊。”
“扑哧。”珐罗娜忍不住笑,旋身肘击背后的法师。
“雷蒙斯,我就知道是你把我的裙子烧了。”
来人正是警备队法师雷蒙斯,他并不闪躲,吃下了珐罗娜这一记结实的肘击。
“小姐那时正是长身体的时期,穿着不合身的裙子只会有碍成长。那两位太过溺爱小姐了,我也只能不得已出此下策。”雷蒙斯拨开珐罗娜的手肘继续道:“小姐对自己的心爱之物爱护至极,直到它阻碍自然的常理依旧对其无法割舍。”
珐罗娜不快地推开雷蒙斯,“怎么了,这么多年没见,一见面就是来找我说教的吗?”
“这当然是主要原因。其次……”
雷蒙斯从怀中掏出一张银行凭证,迅捷地塞到珐罗娜地手里,“请不要拒绝,我明白小姐有自己的坚持,但这一次请不要拒绝。这次的事可大可小,在事有定论之前,请小姐到伦缇丝暂避,那里有信得过的朋友。”
珐罗娜摊开手掌,随后不甘地再次合上,“……利弗尔相信的从来都只有金钱和心的交易,这一次是?”
“是我雷蒙斯以金钱换取小姐的裙子。”
“那说到底也只是一件裙子。”
“不!”雷蒙斯反驳道:“那裙子上有小姐的心,所以是我雷蒙斯以寥寥的金钱,企图换小姐的心。”
珐罗娜重新摊开手掌,将印有宝多字样的银行凭证放入了上衣口袋。
“是伦缇丝吗?”
雷蒙斯点点头,“事发突然,准备仓促。不过伦缇丝的话,绝对没问题。”
“瓦尔斯德怎么样?”
对于珐罗娜口中,那个并不存在于地图的上的名字,雷蒙斯感到怪异,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