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年里,我完全融入进了帮助翼人种的集会。
我翘掉了所有的文化课,只在营养学相关的课业期间才回到学院。但我大概还是能够从学院顺利毕业的。
我并非是在学院里没有朋友,我只是希望能够有自诩为我的朋友的人主动来找我。我还在宿舍门口贴了传单,‘咒术进阶,包教包会’,但是来的只有正法军和教会人士。
两年后,原来7区的垃圾堆,现在已经变得像个正经的翼人种社区。
当地友善的帮派分子愿意无偿替这里清理垃圾,驱赶一些附近有危险性的生物。我也在他们的强烈推举下,名义上成为了帮派分子的头头。
我已经完全褪去了在修道学院时期养成的不可接近和端正姿态,可能再过两年就只会歪嘴说话了。
我的堕落还不止于此,我与凯伦娜相恋了。
她与我年纪相近,也有着伦缇丝贵族的优美谈吐……她身材很好。她身为一个伦缇丝当地的贵族,能够对异种抱有善意,这一点我也自觉难以做到,她身材也很好。同时,我也想凭借与凯伦娜的相恋,让安妮至少在空间层面上,离我远点,当然凯伦娜的身材也很好。如果要说还有理由的话……
这一年里,仅仅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都足以将我完全改变。伦缇丝发生的变化,更是让我忧心。
在7区的翼人种社区,出现了年轻的翼人种宣传与伦缇丝联合抗争。
就在这几年,工厂区的翼人种在外星人的保护下,经过了新一代人的出生和成长,出现了少数年轻力壮且思想活跃的的翼人种。
在近20年前的第二月亮942年,一艘钢铁的城堡坠落在伦缇丝的领地上。
城堡中逃出来的生命体中,有能够用通用语流畅交流的个体。自称他们是受到八座神之一的机械神锟斤拷神启,终于在无尽的宙域中找到这颗星球的宇宙商人哥布林种群。
这是历史从未有过的大事,占星术士从未在他们的天眼之中发现过这颗星球之外的智慧生命。
后续进一步的交流,伦缇丝联合的领主们得出结论。
这帮外星人此行的目的是来这里倾销水果的,所乘的载具却被原始虫族圣卡加斯施加在星球上的防御魔法击坠。
水果不出几日便腐烂殆尽,但哥布林们智慧的头脑却让所有的伦缇丝领主趋之若鹜。
哥布林被奉为伦缇丝的上宾,且不以异种称呼,全权掌控各地的工厂区。
伦缇丝也因此在这些年以夸张的速度崛起,巨大的铁路网络以伦缇丝为中点,向外蔓延。
大量的工厂需要大量的人力,原本只作为低价值劳动力的异种奴隶被调配到这里。但哥布林显然对伦缇丝人对翼人种的管理方式有巨大意见,伦缇丝也不得不顺从哥布林的管理方式。也因此,有强烈个体思想的翼人种数量经历了一代人,在这几年爆发。
也许就在这十年内……
在我思考时,凯伦娜悄然将双臂环套在我的脖子上,“怎么了,尤金,这几个月你总是忧心忡忡的。”
我也慢慢适应了和凯伦娜这样亲昵的举止,作为一个曾经打算一辈子为教义守身的人,我堕落的速度惊人。当然这还比不上我名义上率领着一支当地的帮派,我现在连自杀的脸面都丢光了,只剩下自负还留有的初心。
我扒下凯伦娜的手,“这几天7区又有被打死的老人家,安妮和我一起安葬了老人……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
“一些伦缇丝的帮派会定期安排帮派里的年轻人做这样的事,又也许,是一些别有所图的人做的……”
“真是不好的风气,那些人不知道这里已经有帮派了吗!?”
“伦缇丝的混混大部分都不会承认一个吸血种的帮派首领。”
“恩……”
我大概做不了更多了,我一旦闹出事端就会被伦缇丝遣返。尤金这个死者的身份能够维持这么久,本身也能说明问题。
我转身抱住凯伦娜,向她诉苦。
她也紧紧抱住我,只是手上的力量比我的更重一分。
我从情欲的恍惚中一惊,连忙起身。我和凯伦娜还没完成正式的婚礼,连家长都没见过,这种时候一步踏错,万步深渊。
凯伦娜此时面露不快,我也是连忙转移话题,拿出了我的得意之作,烂根果饮。
“试试我的得意之作,独创的烂根果精华浓液。我不敢说包治百病,护肤养颜还是做的到的。”
凯伦娜表情有些微妙的接过果饮,看着果饮内碧绿色的胶质,装作自然地放在一边。
“对了。”凯伦娜声音低得如同呢喃,“……今晚,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家一趟吗?”
我意识到这将是事关我一生的回答,我本应该立即答应下来,但是。
“今晚我要和安妮一起去为逝去的老人祈福,可能。”
“那……好吧。”
“凯伦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陪我一起去。我们两个一起……”
凯伦娜身为集会的召集者,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去见过一直以来受她帮助的人,她也并不是一个厌弃糟糕环境的人。从前我从不提起这点,但今天我想和她一起去。
和我一样,凯伦娜没能回答我的邀请。
她闭上眼睛将那杯果饮一饮而尽,眼角意外地流出泪水。
“对不起!你第一次喝我应该多放些糖的。”
“不。”凯伦娜摇头道:“尤金,这真是非常好喝,我希望我一生都能一直品尝。”
我对此惊喜非常,但也担忧凯伦娜只是在照顾我的感受,“最多一周一次啊。”
凯伦娜还是把她家里的地址告诉了我,是伦缇丝7区的富人区,距离翼人种的社区也许并不能算远。
*
那天晚上,我和安妮以及翼人种的老人们围绕着火堆为逝者祈福。我的心中却并未有太多对逝者的伤感,我对此憎恨我自己。
我召唤了一团无比华丽的火团,其蕴含的能量远超常规的九阶咒术,是我自信将来升登法皇的根本。
黑白黄红的四色火焰包含精神能量,希望也能够为灵魂带去安息。
“安妮,我从小钻研火焰咒术,完全处于自己内心的牵引。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你讲吧,我会一直听。”
一个人一旦问出这种问题,他就不会关心对方的回复,只是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我望着那团火球,伸出右手,“我儿时,创造出第一团火焰时,我被火焰赐予我那恍惚的感受吸引。那股感觉会将我拉伸至一个境界,一个能够与生命融合的温暖境界。那个境界内,没有生与死,我清清楚楚地见到逝去的人围绕在我身边。”
“这样的事,死灵术士也能够做到。”
“……现实和境界是不同的东西,现实是残酷长久的,但境界是温暖永恒的。”
“只是在自欺欺人。”安妮将一段木柴投入火中,“真的想见死者的话,用死灵术禁锢住她的灵魂,永远在一起。”
“可……那样是不对的。”我咬牙切齿道:“灵魂该有它的去处,我能做,我只能做的,只是在境界中,怀念她们。在现实中,完成她们的遗愿。”
安妮轻抚我的后背,这一次我没有排斥,“小尤金,你的后半生或许会在痛苦中度过……这种哲学层面的辩论,一生都不会有结果。不过多亏了你,今天晚上很暖和啊,老爷子他们也会高兴的。”
“死去的老人,有什么愿望吗?”我问道。
安妮不再直视我,但还是回答道:“她们希望这处社区的守护者尤金,能够过好自己的人生。这并不是我编的,你早来一步的话,还能够听到她们的感谢。”
“也许……”我看着眼前的火焰,恍惚道:“也许她们也梦想着能够看到一个翼人种自由生活的世界。”
安妮的表情变得烦闷,最后泄气般向火堆投入最后一块木柴。
*
祈福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凌晨,我往伦缇丝的富人区赶去。
路途中发现了人群的聚集,我出于好奇凑近其中。
“请让一让。”
几个死去伦缇丝角种的尸体堆在一处不能算隐蔽的桥下,尸体被扒去了外衣和外裤。
掀开尸体穿着的内衣,尸体上是似曾相识的突刺剑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