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却丝毫没有被她的表象所迷惑,他愤怒地转向海兰,向前跨了一步,手指着她,手臂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愉妃,你倒是好大的胆子!朕问你,你究竟是何时起,竟敢谋害永琏?你可知这是何等的大罪,是要诛连九族的!”
海兰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原本就紧张的双手此刻紧紧地攥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指关节也因为用力而泛白。
但她还是强装镇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皇上,臣妾实在听不懂您在说什么,端慧太子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心头宝,金尊玉贵,臣妾一直敬重有加,平日里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又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皇上一定是误会臣妾了。”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又极力掩饰着,眼神游移不定,不敢与弘历对视,试图在这场风暴中为自己争取一丝生机。
如懿一听闻谈及端慧太子之事,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脸上的血色像是被一阵寒风吹过,瞬间褪去。
她下意识地往后挪去,全然不顾手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殷红的血滴落在船舱的地板上,洇出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她的膝盖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很快就擦出了红痕,可她却浑然不觉疼痛,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离海兰远远的,一定要撇清干系。
嬿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她微微侧过身,掩着嘴轻轻笑出声,心里想着——
“瞧瞧,平日里装得一副端庄高贵的模样,现在原形毕露了吧,吓得连自己受伤都顾不上了。”
和敬公主见如懿这般反应,心中愈发笃定其中必有隐情。
她怒目看向海兰,厉声质问:“珂里叶特氏,你最好跟皇阿玛和皇额娘说清楚,你是怎么知道杭绸的空隙比一般缎子大的?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等海兰回答,她便转头,对着身旁的宫女高声吩咐:“去,动作麻利点!把哥哥生前盖的那床被子立刻给本宫拿上来!”
不多时,宫女抱着那床略显陈旧的被子匆匆走进船舱。
和敬公主上前一步,伸手一把夺过宫女手中的剪刀,毫不犹豫地“咔嚓”一声剪开被面。
刹那间,芦花毛絮如雪花般飞扬起来,在船舱内肆意弥漫,落到众人的头发上、衣服上。
海兰看着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神情从震惊转为绝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差点瘫倒。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本以为端慧太子逝世后,这些足以成为罪证的东西会被立刻销毁,没想到皇后竟留着,如今成了指证她的铁证。
但她仍心存侥幸,咬着牙,矢口否认:“公主,您定是误会了,臣妾从未做过这种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臣妾对端慧太子一向敬重,怎么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游移不定,一会儿看向和敬公主,一会儿看向弘历,却始终不敢直视众人的目光。
弘历紧紧盯着如懿,眼神中透着审视与怀疑,冷冷问道:“如懿,你可知海兰做下这等事?你们平日里关系亲近,她做的事,你当真一无所知?”
如懿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连忙摆手,声音带着哭腔说道:“黄鳝,臣妾真的一无所知,此事与臣妾毫无关联啊!臣妾对黄鳝皇后一片忠心,怎么可能参与这种事呢?黄鳝一定要明察啊!”
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见了,定会信以为真。
只是,嬿婉此时上前一步,微微欠身,恭敬说道:“皇上,愉妃姐姐的嘴可真硬,到现在还不肯承认,都到了这个地步,还在百般抵赖,可见其心思之深沉。”
她的声音温柔婉转,如同春日里的黄莺啼鸣,却暗藏锋芒,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往海兰的伤口上撒盐。
就在此时,船舱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小太监匆匆走进来,神色略显慌张,高声通传:“皇上,纯贵妃求见。”
海兰一听,身子猛地一颤,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下意识地低下头,双手再次紧紧攥着衣角,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绝望的气息。
弘历皱了皱眉,脸上的神情愈发阴沉,沉声道:“宣。”
纯贵妃惶恐,脚步踉跄地一进门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说道——
“皇上,臣妾有罪,那些日子端慧太子病重,愉妃一直在臣妾耳边说要给端慧太子换床好被子,说她精心准备了一床,能让太子睡得安稳些,臣妾一时糊涂,就同意把她做的被子换给了太子,臣妾这些日子日夜难安,良心备受谴责,今日来,就是不想再昧着良心,求皇上看在臣妾侍奉还算尽心的份上,饶过臣妾的孩子们吧。”
说着,她已是泣不成声,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打湿了身前的地面。
弘历听完纯贵妃的话,非常恨铁不成钢,他狠狠瞪向纯贵妃,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呀你!怎么如此糊涂,这般轻易就被人哄骗?身为三位皇子的母妃,如此轻信他人,置永琏的安危于何地?真是让朕失望透顶!”
纯贵妃瘫坐在地,低垂着头,任由泪水肆意流淌,打湿了身前的裙摆。
满心的懊悔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痛恨自己的愚蠢,怎么就信了海兰的鬼话,如今害得自己深陷绝境,更害了端慧太子。
她只能不断抽泣,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喃喃自语:“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知错了……真的是愉妃花言巧语哄骗臣妾,臣妾一时猪油蒙了心,才犯下这等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