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這般的夭驕詭譎,蘇然還能說什麼呢?現在,蘇然不得不將自己的心神與力量乃至於希望給了莫瀾昕,這是蘇然必須要做的事情,蘇然沒有辦法不去做,莫瀾昕看着蘇然。
立即伸手,將蘇然脖頸上的紅色血珠給擦拭掉了,蘇然一個字都沒有說,這是奇怪的。
她的目光望着莫瀾昕,然後慢慢的伸手,在夜晚露迷蒙的桌上,慢吞吞的,用力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寫着——“現如今,梅妃的妹妹小紅已經偷梁換柱,我現在是小紅,而小紅已經是蘇然。”
蘇然的這一行字剛剛寫完畢,他的臉色立即變了。那張臉變得很是蒼白,他不知道蘇然究竟遭遇了什麼,但是面對這樣的事情,他莫瀾昕簡直不可能不管不顧。
雖莫瀾昕變了,但畢竟莫瀾昕尚且具有一種力量,一種保護欲,他是不可能讓蘇然再次遭遇危機的。
他緊緊的攥住了蘇然的手,握的那樣的用力,目光望着蘇然,蘇然那墨玉一般的青絲在微風中輕顫了一下,蘇然今日的發型——是典型的飛仙髻,這乃是後宮裏面的女子才會有的妝容啊。
她不禁明白了過來——“怪不得我去了廢園,看到那一株江梅開的那樣的如火如荼,原來在這樣的怒放後面,居然有一雙覆雨翻雲手。”
蘇然的手冷冰冰的,他越發是憐惜起來,用一種鎮定的,感佩的語聲說道:“你看,這皇城裏面的算計是何其多,今日我就帶你離開這裏,好嗎?”
他問的很是認真,蘇然一愕,但是很快就勉力的搖頭,此刻,蘇然覺得連自己搖頭晃腦的動作都是那樣的困難。
這樣輕輕的一搖頭,蘇然頭頂那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對跟隨着也是輕輕的搖曳起來,然後那冰涼的紅珊瑚珠子讓蘇然驀地一警覺,她柔柔的擦拭了一下桌上的水霧,依舊是用盡了全力開始寫起來。
“尚且不是離開的時候,他會殺了蕭鳴珂的,還會殺了小翠,以至於我身邊的每一個親信,我沒有藥……”
蘇然要是想要離開,她會想出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而不是獨善其身!莫瀾昕帶走了自己,這讓蘇然安全,但是讓所以蘇然身旁的人都陷入了危險。
蘇然知道,小紅是過來復仇的,一旦自己離開,小紅更加會甚囂塵上,以後的種種,簡直主動權一一讓小紅給握住了,更主要的是,目前的形勢強於人!
她已經不是蘇然了,而小紅呢——假作真時真亦假,這樣一來,小紅則是蘇然,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小紅以蘇然的身份嫁給蕭鳴珂,然後順理成章:成爲新一代的齊後。
蕭鳴珂對於蘇然,是不可能有任何的執拗,到時候……
蘇然簡直不敢想。
她只是一個勁兒的搖頭,但願眼前的莫瀾昕可以搞清楚自己究竟在說什麼,究竟在表達什麼,究竟畏懼的是什麼。蘇然那烏雲一般的秀發在肩頭劇烈的抖動,莫瀾昕畢竟是習武之人,握住了蘇然的手。
將自己的真氣從蘇然的掌心位置源源不斷的輸送到了蘇然的體內,蘇然的精神頭好了不少,那柔亮潤澤的鳳眸認真的看着莫瀾昕。莫瀾昕,這個曾經爲了自己東奔西走,這個曾經爲了自己甘願駢首就僇之人。
莫瀾昕這麼多年爲蘇然已經做出來很多的貢獻與犧牲,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兩國交戰,他不惜生死居然到了禁苑,不過是爲了見自己一面!
蘇然焉能再一次傷害這人,焉能再一次摘走莫瀾昕那金子一般的心。
“我好想明白了。”莫瀾昕感覺到蘇然的掌心裏面開始溫熱起來,也感覺到蘇然擁有了一種源源不斷的力量,這才頹然一笑,說道:“我好像知道了,你的意思是什麼,你無非是想要保護蕭鳴珂而已,對嗎?”
保護蕭鳴珂?不不!莫瀾昕誤會了蘇然的舉動,蘇然非常想要解釋一句,不過又能說什麼呢,越發是用力的想要開口說話看,一長開嘴巴,越發是那種駭人聽聞的“嘶嘶”好像毒蛇在吐信子一樣。
蘇然不知道小紅給自己喫了什麼東西,導致自己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知道小紅究竟給自己用了什麼毒藥,居然讓自己不良於行。
此刻,莫瀾昕與蘇然美眸顧盼之間,蘇然的目光華彩流溢,帶着一種歉疚,一種抱歉的感覺,慢慢的,蘇然微微的嘆口氣,在桌上繼續寫到——“往後會急轉直下,我需要要站出來指證。”
“指證!”莫瀾昕掉了,那紅脣之間漾着一個清淡的冷淡的淺笑,“你指證什麼,你現在簡直好像一條蛇一樣,我猜,他現在也是很討厭你,你連一個字都不會說,你如何指證?”
他的語氣變得粗嘎,變得激動不已,搖晃着蘇然那羸弱的肩膀——“你簡直是瘋了,你這樣的神態人人都會以爲你是一個瘋女人,蘇然,你最好不要執迷不悟,跟着我,跟我走……”
“我帶你離開這裏,這是一個傷心的地方,這裏埋藏了你多少的歡聲笑語,走吧,蘇然。”
這溫情脈脈的話,讓蘇然的心頭惴惴不安,但是也充滿了一種感佩與溫暖,其實,走是一個選擇。但是絕對不是解決事情最好的不二法門,不,蘇然堅決不能走,堅決不能遇到困難就退縮。
要是蘇然走了,在這皇城裏面還會大亂,大亂啊!
“我不是爲了蕭鳴珂,我是爲了我自己,我一定要讓小紅的真面目浮出水面,你相信我。”她一個字一個字寫着,比剛剛有力量了,比剛剛中氣十足了,就連指尖的力量也是比較強健有力。
就連字跡比較於剛剛那殘缺不全都有了很大的提高與改善,字跡是流暢的,她剛剛寫過了以後,莫瀾昕伸手冷厲的擦拭掉了蘇然的字跡,“你這樣是何苦來哉?”
“你往後會理解我的,我總之不能離開。”蘇然寫過了以後,莫瀾昕伸手握住了蘇然的手,“不,你必須要離開,我不能看到你遇到危險,不管不顧。”
“不,我不能。”自從認識蘇然,他眼中的蘇然是一個力爭上遊的,開心的女子,但是現在呢?蘇然的臉上喑啞,沒有任何神採奕奕的光斑可以證明蘇然目前的生活是好的,是順風順水的。
曾幾何時,她是那樣一個風生水起之人啊!
現在呢,她幾乎已經是生活中被很快擊倒很快打敗的一個失敗者,她居然還要沉迷在這樣的皇城中,這是莫瀾昕不理解的,“走。”
“不。”蘇然狠狠的望着莫瀾昕,然後再次寫到:“你要是爲了我好,求你讓我留下來並且暗中保護我,好嗎?”
寫完了以後,蘇然的目光望着莫瀾昕,他從來就沒有面對過蘇然這樣帶着哀懇的目光,這目光讓他心頭惴惴不安,好像她要什麼,自己都會同意一樣。
不過,他還是冷冷的搖頭,然後抱住了蘇然——“不,不。”他喃喃自語一般,不過蘇然顯然是無動於衷的,莫瀾昕那雙漆黑的眼眸是多情又冷漠的,是帶着一種考究與遺憾的。
他從來就沒有做過讓蘇然不開心的事情,但是這一次,他不得不用力帶走蘇然了。
“然然,必須走,國破家亡的事情我管不了,我也不想要去管,但是有關於你的事情我一定會管到底,跟我走。”他站起身來,蘇然大驚。
“不,不。”她極力的想要推開莫瀾昕,不過完全沒有那樣的力道,莫瀾昕抱着蘇然已經從高峻的明月臺走到了平地上,一路上蘇然腦子裏面車輪飛轉一樣。
兩人離開了這裏,月光下,蘇然看着他那瑩白的發絲,看着那高挺的鼻梁,這張臉與以前毫無二致,但是那雙眼睛裏面卻是寫滿了滄桑,寫滿了一種成熟與冷漠,這眼睛與以前是絲毫不一樣了。
他變成了一個真正大男子主義之人,蘇然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因疼痛莫瀾昕皺眉,“然然,或者你現在會恨我,不過我帶着你離開以後,你一定會感謝我的,我不能任憑你妄爲了,蕭鳴珂與蕭子琰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他縱身一躍,那一身白色的錦袍無風自動,人已經落在了平地上,蘇然知道這裏的暗衛很多,更加用力的咬住了莫瀾昕的肩膀,企圖用這種痛楚讓莫瀾昕委頓下來,莫瀾昕的額頭上已經是細密的汗珠,但是腳上的動作卻是一分一毫都沒有凝滯。
反而是更加快了。
莫瀾昕的眼瞳深不可測,盛滿了悲涼與痛楚,但是他還是溫文爾雅的一笑,“然然,我是讓鬼醫葉琳琅給救助的,所以你放心就好,鬼醫葉琳琅不會對於你中毒的事情束手無策。”
葉琳琅?真好,他們終於還是在一起了,她蘇然又何苦從中作梗呢?對於葉琳琅對於莫瀾昕,她已經覺得虧欠了很多東西,此時,莫非還要破壞他們花好月圓的愛情故事嗎?
不,不!
蘇然掙扎了一下,他到底還是妥協了,將蘇然放在了地上。一束明亮的月色從白蓮花一般的雲團中照射在了蘇然的臉上,蘇然那嬌好的瓜子臉因爲剛剛的激動已經一片淡淡的潮紅,好像玉暈一樣。
讓莫瀾昕整個人的目光移動不開,那張臉簡直是對完美最好的詮釋,但是爲了這樣一個完美的女子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愛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蕭子琰那樣對她,以至於讓她心灰意冷之中不得不讓這個孩子流產,而蕭鳴珂呢?很明顯的,在莫瀾昕的心目中,蕭鳴珂是一個非常詭譎之人,居然將蘇然整個人個軟禁起來,以至於讓蘇然在這皇城裏面遭遇到了種種的暗害!
這女子爲何時乖命蹇一至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