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帆空落落地舉着酒杯，卻怎麼也喝不下去酒了，人心公道是自在人間，你說你不怕，可是我怕啊。

萬一讓藺允晨最後查出一切始作俑者是你，屆時你讓我如何面對你這個朋友？

反復的思緒早已蒙蔽了他的雙眼，即使眼前酒菜佳餚豐盛不可細數，可人的胃口總是很奇妙的，有時候一不小心刺激着了它，一時半會是好不起來的。

梁秋實不斷地往柳一帆的碗裏塞熟透的牛肉卷，邊含糊說道：“一帆，多喫點牛肉！我今天點的多。”

柳一帆平白無故受了他的好處，總有些過意不去，思量再三還是把有些話咽到了肚子裏，反而問起些家長裏短的閒事：“嫂子和侄子過年都好嗎？有空的話，就一起過來我們那邊做客。”

“都好，都好！”

“錢的事情......梁哥，我現在有些緊，你看......”

這話他是賣了十足的良心說出口的，此刻已然滿面紅暈，梁秋實拍了拍桌子，對孟濂和楊萬裏說笑道：“二位見笑啊，我這兄弟別的毛病沒有，就是有時候太過厚道。”

孟濂果真不負孟寒光對他的教導，言行舉止大有其叔之風，聽梁秋實明貶實褒的誇贊柳一帆僅是陪襯含笑了事，反倒是楊萬裏通情達理些，當即逢迎道：“梁哥，這年頭還能交到厚道朋友那可是說不得的福氣啊！”

一句話正中梁秋實心坎上，只見他開懷大笑後，徑直拎起啤酒瓶直吹了一瓶，這個動作直把身邊三人看傻，本來對於酒徒來說，吹一瓶啤酒啥的都是簡單項目，可問題的關鍵是：梁秋實根本不怎麼會喝酒。

“梁哥？”柳一帆關切地問道。

柳一帆搖手示意他不要再說話，然後嘟囔一句“酒逢知己就是香”後，人便悶着頭倒在了桌子旁。

半個小時後，楊萬裏還在自顧自地喫着，孟濂卻下起了逐客令：“一帆，唐董那邊最近事務繁忙，你早點上去，別惹不必要的是非。這是我的名片，以後有什麼不懂得或者要幫忙的，盡管開口就是了！”

柳一帆嗯了一聲，心想這人花花腸子確實不少，而楊萬裏那人又是個十足的馬屁精，以身邊交往的人再來看梁秋實，那他那張極善於僞裝的臉譜下又藏匿着什麼樣的表情呢？

就在他邊想邊離開火鍋店的時候，唐颯突然打來了電話，電話裏唐颯極力壓低聲音道：“你快點來，不要買東西了。老舅這邊又出岔子了，這會一個人正自己給自己發脾氣哩！”

時間緊迫，看來給唐颯買午餐斷然是沒時間了，但在路過漢堡店的時候，柳一帆還是要了那家漢堡店的名片，隨後火急火燎向公司走去。

剛下電梯就聽唐傲天在過道轉來轉去罵不咧咧地通着電話，柳一帆微微一笑，但唐傲天很快就轉過了身子，就在柳一帆如釋重負打算闊步離去的時候，唐傲天忽然掛斷電話說道：“一帆，你來我辦公室一趟，我有話跟你說。”

柳一帆接了兩杯熱水後，便一刻不敢耽誤地走進了唐傲天辦公的地方，唐傲天扔了份東西讓他看，柳一帆輕輕拿捏在手裏後，忽而有些忐忑，胡亂辯解道：“唐董，這份辭職報告的事情咱們能不能先緩一緩？你以前不是答應過我，可以給梁秋實一次機會試探一下他的嗎？以前，他可幫了公司不少忙。”

“是幫了不少忙，現在看來大都是倒忙。我就不該將這小子從海外叫過來！”

然後氣急敗壞地抿了口熱水，搖頭道：“你說怪不怪啊，與我一起商量好參會的外企怎麼就突然接二連三地倒戈拒絕山海了？”

柳一帆驚問道：“理由有嗎？”

“有也不可信，五花八門的東西越看越亂。”

“興許他們是拿捏到了我們的短板處，當然，這裏的渠道很多，如果給藺允晨多配幾個助理，相信很快就能查到蛛絲馬跡。”

唐傲天凝神想了想，道：“實在不行，你和藺允晨一起查！唐颯負責你們的後援團，而我坐鎮中樞，哪裏堵住我便負責哪裏的疏通問題。”

可查別人隱私是個極得罪人的活，柳一帆想拒絕，但見唐傲天像是對他抱有大期望的神情後，柳一帆不禁在心裏打起了退堂鼓。

這道旨令究竟是接了還是不接？委實是個進退維谷的選擇。

唐傲天再次加重語氣道：“我要你做所有人的頂頭上司，並且還要在我參見峯會回來前，給我一份滿意的答案。”

柳一帆反問道：“這次峯會咱們好像沒有非去不可的必要吧？”

“咱們爺倆現在關上門窗說實話，山海現在已經是滿目瘡痍，有人分析今年九月即將在國內形成一場市場經濟大變革，屆時山海這只虛有其表的龐然大物又能撐的到什麼時候？”

柳一帆略有所悟道：“您是想拉攏投資商，打算讓他們做輔助，借此抵消外來經濟危機的衝擊？”

“嗯！你比唐颯懂事的多，我希望你言行如一幫助他成長，他能扶得起就扶，扶不起就拉倒，別再浪費時間。”

“這......我盡力吧！要是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先去上班了。”

唐傲天沒表達自己的意思，好像是默認回答似的，就在柳一帆快要出門的時候才問道：“據說馮宇最近要結婚了？”

柳一帆點頭道：“正月初十！”

“也好，總算是了了老太太一樁心事，今晚我去準備點禮物，在初十那天你和唐颯待我跑個腿吧。”

“好！”

柳一帆沒有問他爲什麼不親自送禮去，因爲唐傲天這種人做事情下結論並不是信馬由繮，每一步定然都是他深思熟慮後的決定，自然囊括着他的謀劃與道理。

比起這些讓人開心的事，眼下令柳一帆最爲惆悵的是......唐傲天眼下竟然要讓他做公司監管部門的頭頭，說白了那和大明時期的錦衣衛、東廠的暗幕有什麼區別。

到底是誰在背後謀劃了......

他拉開窗簾看外面的世界，雖然晴空萬裏，但這個季節終究算不上什麼色彩斑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