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鈺安靜的坐在那裏,聽着任月的話,沉默不語。
越是這樣安靜,任月的心情就越是復雜。
他到底是何意。
爲什麼又偏偏要找自己?
“你知道我母親在哪裏?”
見他遲遲沒有說話,任月實在是又急又燥,急忙的開口詢問着。
劉鈺抬眸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眼底的寒意稍有松動。
“你的母親,恐怕已經死了。”
“死了——”任月的心停了半拍,強烈的痛苦感彌漫在她的身體周圍。
是啊!
還抱有什麼幻想呢!
她早就該想到的!
那麼大的雨,自己還有那麼嚴重的病,要是母親還在的話,一定會拼盡全力護着她,陪伴她。
這是任月在有了身孕以後,自己感受到的最真實的感觸。
任月安靜的坐在那裏,面色沒有太大的起伏,劉鈺看着她的反應,眼底劃過了一絲的贊許。
“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這印記是我從小就有的,我爹爹跟爺爺將我養大,你還有什麼想要知道的。”
任月說着抬眸對上了劉鈺的雙眼。
現在,她也沒有什麼顧忌的,既然劉鈺千方百計的想要找到自己,已經找到了,剩下的事情,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的。
“你就不想問,這胳膊上的傷疤,是怎麼來的?”
劉鈺的興致漸起,緩緩的開口說着。
任月微愣,戲謔笑出了聲音,“我又不想知道。”
她轉頭,看向了別處。
的確。
她又何必在意這身上的傷疤如何而來。
她現在只想要跟詹風長相廝守。
劉鈺就是現在最大的阻礙。
如此的出言不遜,沒有讓劉鈺惱怒,反而是讓他微微挑了挑眉頭,自己緩緩的開口說着,“你的母親當年,可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標致美人,當年她與府中的小廝日久生情,珠胎暗結,被父親發現之後,私奔了出去。
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人離開了王府,每天過的風餐露宿,不久之後就開始怨聲載道,男人爲了讓她過上以前的生活,用盡了所有的辦法,做着一些根本就不是人做的活。”
劉鈺說着,隨手將一旁桌上擺放的茶水拿了起來,輕輕的淺啄了一口。
剛才任月沒有注意,現在有留意到,劉鈺的手上有着好幾個不小的傷疤,一條一條青紫色的樣子,甚是嚇人。
任月安靜的坐在那裏,聽着劉鈺繼續說道:“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如此的盡心盡力,讓他的娘子過上好的生活,這女人卻在生完孩子之後的第二天,就跑了出去,偷偷的想要回到府中。”
劉鈺說着,抬眸看着任月,“你說這種女人,該不該殺?”
任月渾身一片冰涼。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好像說着動物,隨口一句該不該殺,似乎在他的眼裏,殺一個人猶如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任月一時之間連話都說不出來,錯愕的看着他,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她開始的時候會理解這個女人,可是到後來,他說的這些,讓任月已經覺得,這個女人的心,實在是太狠了!
劉鈺看出了任月的心情變化,心情似乎非常的不錯,他勾起了脣角,再一次的緩緩開口,“男人發現了女人跑了以後,看着女兒的弱小身體,因爲早產的原因,連哭的聲音都比別人小上三分。
男人氣不過,駕着馬車追了出去,在女人即將回到府中之前,抓住了她,給她拖了回去。”
劉鈺說的雲淡風輕,但是其中的兇險,只有當事人才能知道。
任月都能想象到,當時兩個人再相見的時候,會是怎樣的一種情緒。
劉鈺勾着脣角,冷笑出了聲音,“女人被男人給拽了回去,車上孩子又哭又鬧,女人聽着心煩意亂,更是不管,再最後直接咬了一口,死死的咬住了女嬰的胳膊。”
話音剛落,任月的身體瞬間僵硬起來,難以置信的看着她。
這是——
她父母的故事!
任月的呼吸急促了三分,聚精會神的聽着他說話。
她想要知道,故事的結果是什麼樣的。
“男人發現之後,將她拽了出來,天空開始下着小雨,那是途徑曲瀾城的一個地界,他們兩個走了水路,想要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
劉鈺有些猙獰,他來回摩挲着手中的杯盞,“就在上船之後,女人依舊是大喊大叫,趁着男人不注意,她抱着嬰兒跳了下去。”
說道這裏,任月猶如雕塑一樣,杵在了原地。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她渾身一片寒涼。
“男人整整找了三天都沒有找到女人跟孩子,最後差點淹死在烏江裏面。”
說到這裏,劉鈺就停了下來,將杯盞輕輕的放在了桌上,陷入沉思。
任月的呼吸開始急速起來,她慌亂的看着劉鈺,心髒劇烈的跳動着。
自己能活下來,居然都有這麼傳奇的色彩。
“所以你知道,你是那個女嬰了嗎?”劉珏說着,抬眸對上了她的眼。
“就是沒有想到,那個何湄居然還假冒你,自己咬了一個齒痕。”
他說着冷笑出了聲音,“也算是多行不義。”
話音剛落,他抬起了頭,仔細的打量着任月。
任月的心從坐下來開始,就沒有平靜過。
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她知道自己是一個棄嬰,但是絕對沒有想到,會是因爲這個原因。
任月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再開口。
一旁的劉鈺冷眼的掃着她,勾起了脣角沒有任何的言語。
過了許久之後,任月的心情平復了下來,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那,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的?”
“與你無關。”
劉鈺短短幾個字,寒冷刺骨。
任月微怔,緊抿着雙脣沒有言語。
“不過,既然你想知道的話,我當然可以告訴你。”
劉鈺的又一次開口,讓任月燃起了希望。
但是他的下一句話,直接讓任月僵在了原地。
血液倒流直衝腦頂。
“你說什麼!”
任月的腦袋都要炸裂,嗡鳴不止。
只見劉鈺坐在那裏,冷冷的掃着她,再一次的開口說道:“我就是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