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的轉賬沒有時間限制，也沒有數目限制。

只要肯付出代價，沒什麼是得不到的。

程度自願付出十五年壽命，交易自然順理成章。

錢，當然是打到了姜皓的賬戶上。

“您尾號9511的儲蓄卡賬戶11月9日01時06分地獄兌現機構提現收入人民幣500000.00元，活期餘額500072.04元。[建設銀行]”

姜皓看着銀行卡上的餘額嘴角微微上揚。

古爾丹只和撒旦交易了十年的壽命，剩餘五年，中飽私囊。

可惜程度的命爛的實在離譜，中飽私囊的五年轉化成姜皓的生命只相當於三個月。

不過好在有了三個月打底，死亡不再是最大的威脅。

或者說，短時間內，死亡不再是最大的威脅。

姜皓和古爾丹都松了口氣。

“卡號。”姜皓拍了拍和古爾丹對視後一臉愕然的程度“我二十萬拿支付寶微信網銀分轉你，省的限額。”

“這就完事了？”程度摸了摸自己的臉“姜哥我…”

“還請爲我們的交易保密。”姜皓微笑道“你什麼都沒看到，這二十萬是你買彩票中的。”

“我真少了十五年壽命？”程度依然不敢相信。

“我沒騙你的必要。”姜皓在給程度轉着帳“按能活到70算，你還有二十來年能活。債已經清了，好好珍惜以後時光。”

隨着收款聲的響起，二十萬被劃進了程度的賬號。

“有需要再找我。”姜皓揮了揮手，抱着古爾丹消失在街角。

只留程度一個人傻在路燈下。

過了好一會兒功夫，姜皓身後傳來了癲狂的笑聲。

還帶着些許顫音。

好像程度笑着也哭着。

姜皓頭也不回。

“其實…我們應該多給他點錢的。”古爾丹沉默了半晌開口道。

“嗯？”

“那人挺可憐。”

姜皓站定。

“我沒有逼他做出選擇，我說的價碼他欣然接受了。該勸的我也點到了，我們沒有虧欠他什麼。相反，如果他真的能接受我的人生建議去珍惜以後的時光，這十五年的壽命，能算作他新人生的轉折點。”

“話是這麼說…”

姜皓摸了摸古爾丹的腦袋。

“事實也是這樣。我們要把五十萬都給他，說不定明天他就會因爲嗑多了暴斃在路邊。”

古爾丹默默嘆了口氣。

“對了，賭局你輸了。”姜皓突然想起了什麼。

“是你輸了。”古爾丹狡黠的用小爪尖戳了戳姜皓的衣服“過了十二點了，我們的賭約是昨天。”

姜皓一拍腦門。

自己怎麼就把這茬忘了。

“不過…鑑於你今天的表現，以後交易就由你來訂吧。”古爾丹笑道“你是個真正喫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這算是誇我？”

姜皓聽古爾丹並沒借機發揮的意思也放下心來。

“算是吧。”

可能是因爲和老牧師在一起太久，也可能是古爾丹天性如此。

古爾丹比姜皓更像人。

又或者是姜皓缺少人性的束縛，比古爾丹更像惡魔。

長久的沉默。

“接下來我們幹嘛去？”

“回家，睡覺。”

……

姜皓的家在老西城的巷子裏。

樓盤是九幾年的。

小區道路不怎麼平坦，坑坑窪窪，綠植也隨冬至凋零。

整個小區泛着一股老舊酸腐的黴味。

“你就住這？”

“不然呢？”

“你前幾天不還吹說綁票過交州黑老大的兒子嗎？拿了贖金不找個好地方待？”

“大哥，我得治病嘛。”姜皓苦笑。

房子很老，樓梯還是樓外的旋梯。

一路走上了七樓，姜皓有些氣喘。

“哎我說，地獄哪兒有沒有什麼強身健體的買賣？”

古爾丹笑道“咱們兩個籤了命運契約，我慢慢恢復了，作爲我的共同體，你也會越來越強。”

“哈？還有這種事？”

“當然，不過我說的強肯定和你想象中不一樣，別想什麼空手抓子彈那些…”

“行吧。”

姜皓開門進屋，打開了太久都沒開過的燈。

有些昏暗。

雖是老房子，但格局很板正。

兩室一廳的屋子被姜皓打理的井井有條。

太久沒住過人的原因，家具上有層薄薄的浮灰。

“委屈你一下，暫且安頓在這吧。”姜皓抹了抹衣架上的灰把外套掛了上去“過段時間再考慮換房子。”

“你手裏有幾十萬住個賓館不好嗎？”

古爾丹表示不滿。

“我一重病剛出院的病人，不回家，直接去賓館有點不妥吧？”姜皓癱在沙發上。

“Emmm…”

“我們的錢來的相當容易。”姜皓看了看正在舔毛的古爾丹“要真被有心人發現了，細細追查我，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幺蛾子。”

“嗯，你以前的那些爛事確實是個問題。”古爾丹在沙發上找了個柔軟的角落躺下“有人知道你底細嗎？”

“怎麼可能沒人知道。”姜皓搖了搖頭“我又不是蝙蝠俠，天天蒙着臉做事兒。”

“有什麼打算？”

“打算？”

姜皓看着天花板上的昏暗吊頂燈。

突然覺得人生如夢。

前幾天他還掙扎在生死的邊緣。

一轉眼不光不需再忍受病痛的折磨，手裏還有了些許積蓄。

只要他願意，他隨時可以從黑暗中走出來，去體會世界美好的一面。

有時候…

幸福來的過於突然反倒會讓人無所適從。

姜皓現在就是這個感覺。

但畢竟是生死前走過一遭的人，姜皓並沒有像別人那樣欣喜若狂。

也沒有像程度那樣瘋癲。

淡淡的喜悅。

僅此而已。

“我們還需要做幾樁買賣，等手裏錢夠了，就找個靠譜的企業，做合資，把錢合理洗白。”

姜皓伸了個懶腰。

古爾丹沉默了片刻。

“再以後呢？”

“不知道。”姜皓搖了搖頭。

“沒什麼想做的事？”

“有啊。”姜皓點了支煙“我曾經想有錢以後去環遊世界。但…既然活下來了，總有些事要去做。”

“有些事？”

“嗯。”姜皓噴出一口辛辣的煙霧，又重復了一遍“有些事。”

“比如呢？”

“沒有比如。”姜皓把剛響了一聲的手機扔在了茶幾上“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