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藥元霸和李初一商議制定了平叛計劃，並於夜深時開始執行。抓捕行動很順利。牛老大等人雖有抵抗，卻不足爲道，很快被繳械，押至頭人面前。藥元霸宣布只誅首惡牛老大，這個犯上作亂叛徒將成爲祭品送至祭洞，到山神那裏悔罪；其他人等充公部分財產，並剝除一些權利，並不傷害性命。對此判決，那些人無話可說，但也談不上心服口服。

因不公，有殘暴，才會引發抗爭。藥元霸似乎並不明白這些道理。

平叛成功，自然要論功行賞。慶功宴上，藥元霸向大家介紹了李初一，並當衆任命他爲頭副。在藥元霸看來，這位神使幫他找到敵人，除掉了造反大患，確實是山神賜給他的禮物，他要好好重用這個年輕人，當個頭副算什麼，將來他還要將頭人大位傳給對方。

“我一看見李兄弟，就覺得跟他有緣。”藥元霸紅光滿面，意氣風發，大笑道：“此番功成，全賴山神庇佑和李兄弟的幫忙，以後大夥兒要多多照應他，讓他有機會爲山村建功立業，好好做幾番大事。李兄弟，你說是不是？等將來我老了，你就接我的班，山村還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

李初一連說哪裏哪裏、不敢不敢，態度謙遜恭敬，一改此前的神棍面目。

藥元霸說得很懇切，也確實打算將李初一當做接班人來培養，可惜他想不到這位接班人跟他的心思不一樣，人家有點性急，等不及他變老。他更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宣布任命時，張太九錯愕的表情和另外兩個年輕人極爲不滿的眼神，這些失誤很嚴重，嚴重到幾乎致命。

三個月後的一個夜晚。

月黑風高，夜色深沉，正是陰謀殺人好時節。

長刀閃亮，其上有血，人血。

李初一手執出鞘長刀，氣勢非凡地走進山洞，口中同時爆出一個響舌，清脆響亮，如同旱雷。

在這個山洞裏，李初一和妻子曾被綁在石柱上，面對判決；同樣是在這個山洞裏，他眼睜睜地看着妻子倒在地上，失去性命，自己從此成爲孤家寡人；幾個月前，藥元霸也在此地大擺慶功宴，封李初一做頭副；然而此時的山洞內卻成了另一個戰場，血液橫流，屍體滿地，狼藉一片。

見到李初一，五六名年輕人迎上前來，領頭的叫費好人。

叫好人的不一定是好人，有可能還很壞。尤其對於藥元霸而言，這個叫好人的護衛頭領簡直罪大惡極，就是他策反了衆多的護衛力量。

費好人上前幾步，恭敬道：“頭副，藥元霸的幾個心腹已被幹掉。藥元霸跟張太九趁亂逃走了，不過他們都負了傷。”

李初一點點頭，鼓勵道：“幹得好。另一邊也解決了。藥元霸走不遠，趕緊派人追。”

年輕人的心思比較活泛衝動，但也同樣熱血勇敢，野心勃勃，所以自古以來，造反這樣的事情多由年輕人幹成。李初一非常明白這一點。神使身份和對事物獨到的見解讓他很容易獲得他們的信服和仰慕。他對山外世界、對天上神靈居住的地方天花亂墜般的描述，使得青年們大開眼界，驚嘆不已。在很短的時間裏，他便成爲這些年輕人的領袖。直到奪位大計悄然浮上水面，衆人都覺得理所當然，沒有任何疑義，他們相信這位神使能帶領他們過上更好的日子，因爲他是山神選定的人，盡管他長得很醜。

醜一點算什麼，男人處世靠才學能力，又不是靠臉蛋，而且他是神使，總是與衆不同的。他們很快爲自己的跟隨和信念找到理由。

幾十個山民提着刀箭、舉着火把來到大樹林前，漸漸放慢了腳步。人聲鼎沸、火光衝天中，場面顯得極爲浩大。

“藥元霸逃進樹林了，大夥兒快追。”

“頭副說了，抓住藥元霸重重有賞。”

“都別吵，聽頭副他老人家吩咐。”

很多人都知道現在應該改稱頭副爲頭人，但這段時日來，頭副這個稱呼代表着智慧和希望，並且大家已經習慣了，一時竟難以改口。

李初一在衆人簇擁下走到人羣前面，打量着樹林深處。他知道，大樹林裏沒有妖怪，更沒有一個叫小傻的青年，那個小傻很久以前便死了，剛上山的時候，少年小傻被一頭狼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