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策起身,往前走。
寧南弦連忙拿起桌上的錢,大聲問:“喂喂喂,憑啥子啊!”
蕭策依舊在向前走。
他們的身後,一個大哥舉着一沓錢,對着身前的一個美女歌手喊。
“來來來,給哥跳一段,哥有的是錢!”
他的手中,那粉紅色的紙張搖晃着,發出沙沙沙的聲響。
就是這東西,能讓人有尊嚴。
也能讓人,丟掉尊嚴。
一秒後,大哥大喊:“咦,我錢呢?哎呦,我錢呢?”
“我好不容易攢下來的私房錢啊!!!”
蕭策的口袋,鼓了。
寧南弦追上了蕭策,在他身邊喊了句:“喂喂喂,你還沒說去幹嗎!你這人好奇怪噻。”
“給你個機會,帶你去面試。”蕭策插着口袋,在路邊,要招手打車。
“面試?這大晚上?”寧南弦看蕭策的眼神愈發古怪,“不是要我去哪個夜場吧?”
“想喫飽穿暖、想不住出租房、想成名,就跟我來。”蕭策都沒有去看她,路口的燈變綠了。
他直接走了過去。
“喂喂喂,我在燕都很多朋友的,你要是騙我,你就完了!”寧南弦大喊了一聲,給自己打氣。
前面的男人,走得不緊不慢,絲毫不爲所動。
那個男人看起來年紀也不大,一身衣服也是很簡單的白T加上牛仔中褲。
放在人羣裏,就是個稍微高點的普通人。
可不知道爲什麼,他沉默着,自信着。
讓寧南弦不由自主地繼續跟着她走過馬路。
“對了。”蕭策到了馬路那頭,直接停了下來。
寧南弦差點撞了上去。
“又怎麼了?”寧南弦愈發覺得這個男人古怪,要不是收了他一百塊錢,歌才唱了一首,她才不跟上來呢!
蕭策抬頭看了看路邊霓虹璀璨的招牌:“問你個事。”
“說。”
“人們說末日快到了,爲什麼還要來打拼?”
“人總會死的,難道生下來就是爲了躺在家裏等死?”
“謝謝。”
“什麼?”
蕭策繼續往前走,寧南弦只能跟着。
一個人,擁有兩世的記憶和能力,未必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你會懷疑自己的立場。
會懷疑自己的方向。
別說那開天闢地的盤古族族長。
就算你記起來,你是嬴政。
那麼在你的心中,這個世界,就不該有任何人能居於你之上!
那時候,身邊原本重要的所有人,都將是過客。
那時候,你會在現在的法律道德體系和古老的淳樸的價值觀中,徹底迷失自我。
比如,一個很簡單的問題。
你。
蕭策。
還該不該是梟龍營的營首。
如果你站在盤古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人類之間的爭鬥既然已經趨近於白熱化,甚至有徵伐周圍星系的心思,那麼就直接把這個文明抹殺。
這也不能說是不對的。
畢竟在盤古眼中,一個地球,不過是滄海一粟。
渺小得,幾乎不可見。
再不濟,爲了保護生靈,讓這個文明退回到刀耕火種的年代,分割每一個氏族的大地,讓流水阻擋他們前進的腳步。
眼前這些燈紅酒綠,遠方那些傳承幾千年的文明。
在盤古的眼中,算什麼呢?
但是站在蕭策的角度。
這18年過得不算太如意。
身邊有些人也很討厭。
但是很多人很可愛。
就算是那些討厭的人,也在爲了更好的生活在努力奮鬥着,拼搏着。
你實在沒有權力去判定這個人的生死。
準確來說,你有這個力量。
但是你說服不了自己。
他可能搶奪了別人向上的資源,但是罪不至死。
他行爲舉止有些討厭,但是讓老婆孩子,還有長輩都過上了更好的生活。
他應該被否定,也值得被肯定。
上古的理論,是極度樸素的。
至高力量者,決定一切,然後稱之爲天道。
而現代人類的理論,是復雜的。
綜合了至高力量者的利益和全民的權利。
這種東西,叫做法律。
可惜,至高力量者,只能在實力上稱之爲聖人,他們也有親疏遠近。
法律,則需要不斷完善,且至今爲止,沒有定論。
站在盤古的角度,如果某個神祇的復蘇,只是爲了偏安一隅,獲得自己的屬地。
那他就罪不至死。
畢竟這個世界,並不是獨屬於人類的。
站在蕭策的角度。
軍人,服從命令爲天職。
蕭策在找的,就是這個答案。
“我該以什麼身份,讓這個世界,何去何從?”
他現在知道,“孤自永夜來”,這句話像是一個開關。
盤古大尊的所有實力,都用來禁錮那些神魔。
可以說,他一個人,捆縛了萬界諸神。
這是大宏願。
他每按下一次開關,鎖鏈就回歸自身,實力也隨之歸來。
但會有一兩個神魔逃逸。
他可以連續按下開關。
此界淪爲神魔的樂園,然後他摧毀此界,回到他的天界去。
但如果這麼做了。
他不配稱之爲大尊。
他連叫蕭策都不配!
他聽到了市井的喧囂,聽到了每個人的心聲,覺得人間有苦難,但各位心懷希望。
他聽見了女孩的聲音,在治愈這個世界。
女孩說的話直白。
“人總會死的,難道生下來就是爲了躺在家裏等死?”
而蕭策走在前邊,緩緩自言自語地說出一句:“哪怕只是當年一具殘軀,我也在這裏,以蕭策之名,守世間良善之輩!那就先從這神州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