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老板生怕停工太久了人心散亂招不到工人,顧慮機械設備罷停太久會生鏽損壞,默許工人和附近的村民去盜挖,算是給工人的福利想挽留他們。
深知礦工的生活艱難,煤老板花費上億資金購買過開採權,又怕發生礦難死人受到牽涉。無權幹涉煤老板的經營權,不能違抗上級查封的命令,權衡之下選擇沉默疏忽。
官方曾經採取一刀切,以保護環境爲名嚴禁開採煤礦,爲何私下給幾個煤老板發放開採權,還合法繳稅成爲城南新區的納稅大戶之一。政策實施和法律條款的微妙矛盾就是如此,我作爲最基層的社區民警只能見風使舵,隨波逐流。
我去水井取水刷牙洗臉,看到遊力熊匆忙開面包車過來上班。
在水井旁商量應付,幾十輛警車排着長隊馳來。
三輛越野警車馳入院子,其它車隊率先往礦場方向。
鄭厚成已經提拔晉升爲副局長兼任刑警大隊,身穿深藍警服表情威嚴,帶着直屬二中隊的刑警,還有科技園派出所的八中隊的幾個。有認識的項世雄、千舒雨、和曹磊等人。
鄭厚成注視我拖着受傷的拐腳,柴巽挑剔扶上前,遞過香煙。
“聽說你被水蛇咬傷,情況怎麼樣?”
我罷手不願抽煙:“沒事了,一會兒去醫院做檢查。”
“分局接到舉報投訴,說慶源屯有人非法執持獵槍和步槍弩,昨天還非法闖入森林射殺野豬。你知道嗎?”
少擎趕緊回答:“獵槍是我爸去跟別人借的,步槍弩是董大齊私下購買。”
“槍在哪裏?”
“放在我家裏。”
教導員江林質問道:“誰殺的野豬?”
“我叔開槍獵殺的。”
看出他們興師動衆的來意,我吩咐道:“你帶鄭局長回家查找獵槍,盡量配合調查。是我叫你去森林參與調查,有什麼事由我來承擔。”
“嗯,知道了。”
“有些事該說的就說,不該說的不要多嘴。”
森林裏發現墜毀軍用戰機的事,需要保密暫時不能透露。
鄭厚成目光如炬審視而來:“興隆煤礦已經被官方查封,聽說有礦工和村民私下盜挖採煤,已經拉走三十多車幾千屯左右。你知道嗎?”
“不知道。”
江林的長臉膛冰冷,投來輕蔑的口氣:“警務室的大門對着公路,拉煤的自卸車進進出出,你會不知道嗎?”
面對高度懷疑,我耿直嘲諷:“江導,你有幾斤幾兩應該心裏有數,沒有資格指手劃腳。”
他惱羞成怒,板着清瘦的長臉形:“你什麼態度?”
“開礦挖煤是別人的事,要查要封是市政和安監局的命令,哪會輪到你來多管閒事。官職不大,擺個毛架子!”
江林遭受侮辱似的,怒氣洶洶:“煤礦已經被查封了,沒有官方通知私下採煤,就是違法行爲。你知情不報,擺明是嚴重失職。”
“失什麼職,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熊哥聽到我的回擊慌忙不安,解釋說:“興隆煤礦已經被查封停工六次,每次停工一個月到半年之久,然後繼續復工。有官方發文通知煤礦復工,有時不會通知派出所。不通知派出所,我們也不知情,沒有權利過問。”
鄭厚成深知涉及煤礦的事復雜,也知道我耿直暴躁的性格,不想辯駁爭執。
他輕吐濃煙,朝兩位輔警:“有人舉報了,你倆跟我去村裏調查。”
生怕牽連到衛偉,我無法回避:“鄭局長,我兒子和弟弟參與分食野豬,存在違法行爲。我讓他倆來配合調查,你想在哪裏提審。”
“叫去城南分局,到時集中提審。”
兩位輔警跟他們上車,直接前往慶源屯去搜索獵槍。
按照當前的法律規定,未經允許不得持有殺傷性的武器,包括半自動獵槍和步槍弩。估計是他們去獵殺野豬回村裏,被人舉報投訴。
市裏和林業局曾發文說野豬是保護動物,又是嚴禁未經允許進入森林,還有私藏非法武器的罪行,才讓他們興師動衆過來抓捕。
估計是有我這個駐村民警參與,出於回避刑警大隊才介入調查。
衛偉和馬星沒有參與獵殺野豬,只是幫忙扛回村裏宰殺刮分。頂多叫去配合調查罰款處理,不是什麼大事。
我走回宿舍換掉警服,感覺左腿隱隱作痛需要去醫院。
柴巽有駕駛證卻沒有開過越野車,小心緩慢地幫開車。
路過派出所想進去請假,聽說金所長生病在家休息沒上班。打電話給外出的教導員請假,然後前往去第二人民醫院檢查。
外科醫院檢查過我的傷勢,要求去抽血檢查和門診打消炎針,並且拍CT做檢查。最近尿液有沫泡較多,再額外增加尿檢。
去檢疫科抽血時,遊力熊打來電話。
“那些跟你去森林的村裏人都被抓走,參與盜挖煤礦的人,也是被抓去拘留。”
“刑警大隊怎麼知道?”
“昨晚他們扛着野豬回到村裏,董發潤想過來拿野豬肉,就被魚龍躍踢打。聽說魚龍躍拿獵槍指着他的腦袋威脅打死他。董發潤懷恨在心,半夜打電話報警。”
“偷挖煤的事誰舉報?”
“董發潤舉報的。他去煤井幹了兩天嫌辛苦不願幹,包工頭才結算給他一百塊錢。他昨夜被魚龍躍給踢打了,新仇舊恨才實名舉報上去。”
“好嘞,我知道了。”
遊力熊憂愁顧慮,擔心相勸:“你當着副局長的面,都敢叫罵別人幾斤幾兩,換誰都會生氣記恨。你要是不改掉臭脾氣,只怕會得罪更多的人。”
“別人敢來招惹,我就不怕得罪。”
“剛才蕭副所長叫我去辦公室商量,說你有可能被停職調查,少擎不能再做輔擎,要把我調回派出所上班。蕭副所長還叫罵說,別人偷挖煤礦都不知道,西磨嶺警務室沒必要留下來,他打算撤點不再保留。”
“看情況吧,到時再聯系。”
兩個煤礦場已經遭到查封,三村十五個自然屯的村民日漸變少,西磨嶺警務室確實是沒有必要保守下來。偶爾連續整個月沒有一宗出擎電話,派遺三人駐防純屬浪費警力。
此前我剛調來西磨嶺之時,覺得案情稀少沒有必要保留。如今發現國家森林裏有多架墜落的戰機和衛星,青塔山方向疑似有軍事基地,另外森林裏有珍貴的叢林和野生動物,肯定值得保留駐守。
很快,有人打電話給柴巽,叫他去城南分局配合調查。阿偉和順子相繼接到電話,說是叫他們去做筆彔。
魚龍躍和程銘威都被抓走了,我打電話給秦遠山商量。他曾在城南分局做過刑警,跟辦案人員彼此熟悉。如今離開了,感覺不方便以律師的身份去分局處理。
秦遠山放寬心態:“以前覺得相見會尷尬,現在人走茶涼,臉面不值錢。”
“聽說他們被押送到城南分局,麻煩你過去打聽。”
“你兒子什麼時候過去?”
“他跟我弟已經在接待室裏做筆彔,過去了會看到的。”
若不是我執意去森林調查,叫程銘威帶路進去,衆人不會招來災禍。包括非法執槍和盜挖煤礦的工人在內,總共有三十人被抓。
律師出面介入調查,至少能保證不會超期關押。
輪到我去做CT之時,將近中午時分快要下班。
我去醫院側門喫過午飯,左腿隱隱作疼不想回去,選擇在附近的招待所入住。阿偉打來電話說做過筆彔就回去,估計看在我是民警的份上放走他們。
柴巽和少擎相繼打來電話,說是臨時被治安拘留。
騰順子帶着女友來到招待所探望,目的是想借錢買車。
半年不見,二十八歲的順子顯得蒼老發黑,透着生活的辛苦滄桑。他曾去鋁合金廠做電焊工的緣故,被激光燒灼得皮膚幹燥粗黑,脫皮的疙瘩。喫不了苦頭,他又回到農村幹農活。
施妮妮長得斜眉歪嘴的黃臉婆,看到我了做賊心虛。
坐在茶幾前喝茶,我抬眼鄙夷:“有沒有離婚?”
“賈狗皮跟他小老婆鬧翻了,又想跟我和好過日子。賈狗皮想把他跟小老婆生下的兒子,帶回家裏叫我照顧。”
“你做大老婆的賢德淑良,應該把私生子接回家照顧。沒有離婚之前,別來纏住順子。”
她撅起粗厚的大嘴脣,眨眉瞪眼:“我沒有纏住順子,是他主動來找我。”
“你倆要是真心相愛,趕緊離婚了一起住。我出錢幫你倆租房子,幫支付水電費。如果想要孩子,我給錢幫養到大學畢業。”
“我都告上法院,賈狗皮就是不願離。”
“你沒離婚跑來跟順子,順子就是背上勾引別人老婆的罪名。哪天招惹到賈狗皮,他拿刀最好砍死順子。砍死了我去收屍,直接拉去火葬場當成垃圾焚燒。”
騰順子坐在對面喝茶,兇光目露:“賈狗皮有種就來招惹,看我不僅弄死他,連姓賈的祖宗十八代都要爆翻。”
“就是嘛,賈狗皮有本事回到村裏,我就想剝掉他的衣服捆綁吊打。敢背着我去跟別人生孩子,還想不讓我跟順子來往,他以他是誰!我還想帶三個四個男人住到他家裏,看他能把我怎麼樣!”
不要臉面的狗-男女,我把他倆趕出房間,別來妨礙午休。
下午的檢查結果出來,除了被蛇咬傷到筋骨疼痛,沒有其它問題。醫生建議傷口紅腫的話,去門診打消炎針就會消退。
巨野鄉派出所的教導員梁學文打來電話,說是分局要求我暫時停止工作,配合有關非法持槍的調查,說是督查科叫去問話。
我的腿有傷走路痛疼,請假看病沒理會。
工作很重要,身體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