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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父母親健康在世,不允許放炮鳴禮,只給點燃檀香和酒肉祭拜。等到明年清明節來臨,給爺爺奶奶掃祭再給放鞭炮,算是地方習俗。

上香祭祀過後,威叔吩咐老婆女兒陪同道公回去。

許阿姨抹幹淚水,央求道:“衛鐵,記得跟威哥到家裏喫飯喝酒。子昂明天要去給雲母婆婆祭拜還神,還想請你幫忙開車送過去。”

秋鳳埋怨道:“衛警官受傷不方便,不能再麻煩他。”

威叔揮手示意:“你們先陪師父回去喫飯,我遲點再跟衛鐵回去。”

衆人陪同道公下山離去後,山谷恢復清幽寂靜。

冬天的太陽被烏雲遮蓋,吹着呼嘯的北風,有些微冷。

他瘦長的馬臉粗糙通紅,點燃紅塔山了擺在墳前,帶着欣慰的松口氣。他特意打電話給等候的蘇晶晶,說老婆和子女已經離開斑鳩嶺,她可以趕過來。

戚叔掛掉電話,帶着疲怠:“把阿格接回家了,我的心思也安定下來。以後每年清明節,不用再去思念它。”

“你老婆是不是搬回來陪你?”

他輕撫被撞傷的右臉頰,輕吐濃煙:“前天中午,老婆再次跟我說了,會留在越池市跟着女兒女婿住老死去。只要我不把別人帶回家裏,隨便我在外面玩。我跟蘇晶晶的事,全村人都知道,她也沒有反對。”

“有什麼打算?”

“兩次受傷都是晶晶來照顧,還幫忙借給醫藥費。咱們去森林遲遲沒回來,晶晶都敢進去找,證明她心裏有我。我倆打算去外面租房子,一起相伴到老死去。”

“你倆高興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葉局長和邱團長對我們三人進行審問時,柴巽和少擎把你的私事全都抖出去。說你懂得風水道術,說你拿太極鏡驅鬼,還說你有三個孩子三個媽。我坐在旁邊聽得不爽快,又擔心子昂被判刑坐牢,只能配合調查。”

“大難臨頭了夫妻倆都各奔東西,何況只是普通朋友。”我能理解沒介意,“如果躍哥真的判刑坐牢,我會對不住。”

“誰叫他拿獵槍指着狗皮潤,也是他自找的。”

“官方派遣多少人去森林?”

“十六個人,我們走到錦雞嶺住了一個晚上。清早五點多鍾還沒有天亮,我就去挖墳撿骨。八點鍾左右,少擎和阿鎧帶他們往駝峯山方向。”

“驅蛇琴有沒有帶回來?”

“張隊長拿走了,說是回來再退還。”

“是誰帶隊進去?”

“張副營長帶頭的,另外一位是飛行團的王隊長。”威叔擔心顧慮,愁憂不己,“衛鐵,等你傷好不要去,沒必要去送命。你被蛇咬傷了還能活着回來,已經是死裏逃生不能再冒險。”

“邱團長幾次派人聯系我,都被我拒絕沒理會,也是害怕帶路進去。”

“你現在被停職處理,正好不用多管閒事。”

兩人坐在墳堆旁攀談,聽到有輛電動車沿着山谷馳進來。

蘇晶晶身穿深藍的棉衣,拎着黑色手提包停車在玉米地旁。她一直想來參加葬禮,做爲小三又怕撞見正室的尷尬,特意等到人散了才敢來。

威叔很高興她能來參加,提前點燃檀香遞過去。

她的體態肥胖,粉面潤紅雙手接過檀香,畢恭畢敬的禮拜。這才是真正的愛意,而不是像杭麗姝把他的兒子當成短命鬼的叫罵。

蘇晶晶拿過酒水倒進杯子,低聲叨嘮:“阿格不在有二十年了,怎麼遲遲沒去投胎?”

“上次問過苗師父,說阿格死的時候太年輕,過度想念懷孕的老婆,想念爸媽和爺爺奶奶,舍不得去投胎做人。幸得雲母婆婆可憐庇護他,他就想辦法來報恩,想庇護子昂。”

“什麼時候才能走?”

“苗師父和劉道公都說,阿格想念他媽媽。老婆愛子心切,時常焚香遙祭,估計是想等她一起去投胎。”

她拿過紙錢焚燒,覺得不吉利:“聽起來怪怪的,等媽媽就不是好兒子。”

“每個人都會死掉的,遲早罷了。”威叔疲勞得坐在石塊旁邊吸煙,深情講述,“我老婆是什麼人你都知道,嫁給我了只管生孩子,養孩子都是爸媽幫忙。家裏的粗活重活,都是我來幹。秋鳳大學剛畢業考去做老師,二十一歲嫁人懷上身孕,她剛四十七歲去照顧,跟着女兒女婿喫香喝辣的,每天就去廣場唱歌跳舞打發時間,還有閒情去觀光度假。我的情況不同,到建築工地幹苦力活,經常流血流汗勞心勞力。到輪胎廠做搬運工,搬上扛下賣苦力。現在六十二歲,住在家裏種上三十幾畝的田地,一個人忙裏忙外累得暈倒沒人知道。我活得辛苦勞碌,反而要比她長命。”

我喝着礦泉水,腦海浮現她的矜貴:“你老婆保養得皮白肉嫩,臉上抹粉指甲塗油,走路扭着小蠻腰,看似健康年輕。”

蘇晶晶發出咯咯嬉笑聲,羨慕不已:“聽村裏人說,嫂子越活越年輕,不知情的還以爲她是你的大女兒。”

“她患上富貴病,肥肉不敢喫,涼水不敢喝,隔夜的飯菜也不喫,要保養要精細。上次我受傷住院,她回來幫忙收玉米,做了半天累得腰酸腳疼跑回去。住在老家嫌髒臭,嫌不衛生,好像多金貴似的,說我身上的汗臭味有屍臭味,連我都看不順眼。”

“嫂子在城裏養尊處優,自然不習慣鄉下的髒亂。”

蘇晶晶上來焚香祭拜過後,我們收拾東西下山。

一股迎面吹來陣陣陰颯颯的冷風,席卷起枯枝樹葉,塵土飛揚。

太陽落山的暗淡,形成詭異的氣氛。

山邊的芭蕉樹,有一株芭蕉像似被人抖動,傳來有節奏的搖擺。

此情此景,仿佛住在月牙灣的夜裏,曾看到阿格攬抱住芭蕉杆的舉動。聽聞程正格還沒有結婚之前,一個人孤獨難耐地把芭蕉杆當成姑娘。老婆懷孕期間,他來斑鳩嶺幹活時忍不住會自娛自樂。

我們回到村裏,劉道公留下來做法事活動,懸掛幡幢供奉神佛,搖鈴唱經嫋嫋悅耳。

幾桌親戚朋友,聚集在院子裏喫飯喝酒。

許阿姨想請我開車護送威叔去上香禮拜雲母婆婆,天氣預報說明天會有中雨,只能改天再去。

腳有傷的緣故,我沒敢喝酒,喫飽飯駕車回去。

等侯兩天,不見魚士鎧和魚少擎打來電話,證明還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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