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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灰蒙蒙亮,我站在冷風吹拂的窗臺前,裹緊身上的純棉大衣,欣賞迷霧籠罩的鹿山谷,草木枯黃落葉紛飛。一年又是一年,歲月匆匆時光流逝,山河變色滄海桑田。

去刷牙洗臉回到房間,拿過《無量壽經》想朗讀,感覺守不住戒律信願不誠,心情浮躁慌亂把經文收起來。

我穿過長款大衣,下樓想喫早餐。

騰順子帶着施妮妮住在客房,傳來沉穩的呼吸聲。她回去聘請律師再鬧離婚,然後思念過度再次跑上來找順子,不顧我的冷臉鄙視住進來。

我曾打電話給賈旺說明情況,他自稱先對不起施妮妮,在外面跟別人懷孕生子,導致施妮妮報復的跑去跟順子。他不想離婚的原因是深感後悔,希望施妮妮看在女兒的份上原諒,保證以後不會再搞婚外情,甚至跪在她腳下求饒。

老婆公然在家裏跟別人玩,親戚鄰居當笑話看熱鬧,還舍不得離婚的糾纏,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不管怎麼玩耍作樂,別跑到我家來亂扔垃圾。等到她醒來就走開,不許住進來。

在廚房煮面條的時候,程銘威打來電話。

“親戚家辦喜酒叫我過去幫廚,明天不能去碧山湖景區。”

“沒事了,改天再去。”

“按理來說,把阿格的屍骨遷回來下葬,當天應該去雲母山神進香還神。推遲到現在又是下雨又是事忙,我自己覺得心有不安。”

“必須要讓子昂去上香還願,跟你沒關系。”

他忐忑不安的建議:“他們去森林六天不見回來,你應該叫龍躍的前妻去找邱團長,叫警方把他放了去找兒子。”

“城南分局已經下發處罰令,臨時對他進行十四天的治安處罰,關滿十四天就能出來。放出來太快了,董發潤不服氣又舉報上去的話會影響惡劣。”

“狗皮發舉報別人偷挖煤礦的事,已經遭到別人的仇視報復。昨晚他去市區遊玩,回來的路上被人踢打成重傷,聽說還躺在醫院的急救病房起不來。刑警大隊已經來村裏調查,說被打成殘廢。”

“誰打的?”

“別人懷疑是煤老板僱兇報復的,警方沒有抓到兇手。”

興隆煤礦是權貴們組成的煤老板,關系網盤根錯節層層交織。能夠花費上億資金拍下煤礦的開採權,還能禁得住幾次被迫關停的壓力,不是等閒之輩能夠處理。

誰敢觸犯煤礦的利益,丟官丟職算是小事,丟掉性命不足爲怪。這是我不敢過問的原因,一來不是社區民警能處理,二來是屬於行政和經濟糾紛,不在公-安局的管理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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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天氣晴朗,太陽斜斜的照耀。

滿山遍野的叢林發黃,落葉紛飛。

趁着有空,我忍着腳傷去山邊清理墓地的雜草。騰順子幫忙扛來石塊疊磊,佔地種樹的佔下家族墓去。

去年曾聘請風水師,提前挑選墓地。幾次受傷住院和人到中年,生死無常,冥冥大鬼不期而至,得替自己做好準備。

時隔一年多雜草綠藤攀爬,四周種下的幾棵松樹長勢良好。

墓地在荒無人煙的半山腰,背靠橢圓形的東山嶺,前面是視野開闊的狹谷,附近有十幾座丟荒無人祭拜的墳羣。聽聞有上百年之久,一直無人來祭拜。

順子扛來石塊堆積,鬱悶嘮叨:“你四十歲還沒有到,急着給自己挑選墳地,是不是活得不耐煩想早死。”

“祖墳不在鹿山谷,周圍沒有親戚朋友,我得提前做好準備,將來死了方便阿偉送來下葬。”

“你做警察危險又辛苦,換成是我早就甩手不幹。”

“沒文化沒技術,我辭職出來了能做什麼。三個孩子讀書都需要錢,哪怕再辛苦再勞累,我得堅持下去。等到他們畢業有工作,沒負擔了才敢辭職。”

“阿康已經改姓是別人的兒子,家裏只剩下阿偉。換成是我,肯定會把清園小區賣掉。那套房子估價有一百多萬,有錢了何必再去辛苦。”

“房子賣了拿到兩百萬,那點錢也不耐用。”

“聽說三個嫂子都想搶要那套房子,你想送給誰?”

“房子是我辛苦掙來的,哪會犯傻隨意贈送。”

“三人當中,你最喜歡誰?”

“都不喜歡,我只關心自己。”

恍然之間,有一種滿足的幸福感和成就感,有兩套價值上百萬的商品房。幸得侯老板的賞識贈送,內部低價賣給這麼一套高層的房子,哪怕沒工作沒有錢,可以把房子出租拿到喫飯錢。

兩人把墓地裏的雜草灌木清理,拿石塊來堆疊佔地,別人看到了不敢來搶要和埋墳,以後子孫後代跟上來埋葬。

回想當年夢見屋後柿子樹,隨後購買進來定居,也是跟鹿山谷有緣分。雖說工作在外沒來住,卻是內心安定長居之地。

心安就是故鄉,一山一水一樹一草都是我的依戀。

去年拿到西浪人的骨灰缸,發現裏面藏有不少黃金後,我曾想辭職回到鹿山谷,希望白天種菜種玉米種稻米,晚上可以誦經禮佛,與山水同在無憂無慮。

可惜想法太多了,害怕出來影響將來的退休待遇,需要額外繳納社保醫保,還要負擔撫養三個孩子的重任,猶豫膽怯沒敢辭職。

佛經裏有戒律,學佛參禪之人需要守戒,要斷掉世俗之心攀緣之心,像《金剛經》所說無我相、無人相、無衆生相無壽者相,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調去西磨嶺警務室上班,我獨自一個人居住的時候,勉強守得幾天清淨,不殺生不偷盜不邪婬不妄語不飲酒。結果控制不住又要喝酒喫肉,覺得不喫肉沒營養。嘗試八關齋過午不食,晚上肚子餓得難受,覺得人生苦短何必折騰自己。

沒有出離之心,守不住戒律,舍不得拋棄眼前的燈紅酒綠,沒敢辭職。

茫然寥寂,一年又一年,隨波逐流。

在山坡上幹活時,接到秦遠山打來電話。

“你認識王素珠嗎?”

“不認得。”

“她自稱是星洛鎮邱團長的老婆,想叫我帶去看守所,說是要跟魚龍躍相見。她說會通過關系,打算讓魚龍躍提前釋放。”

“我不認識她,跟邱團長也不熟悉。”

“行吧,我跟她見面了再商量。”

非親非故,邱團長的老婆怎麼會去看守所?

莫非是夢境靈驗,邱團長想把患有智障的女兒嫁給魚少擎?

考慮將來兩老相繼病死了,希望好心人能照顧呆癡的女兒。做爲父母替孩子做長遠打算,不是不可能。估計是魚少攀登門送禮時,讓王素珠看到他的純樸年少想招做女婿。

沒準娶上家裏有錢的呆癡女,能讓少擎無食無憂富貴一生。

很快,秦遠山打來電話,說是王素珠陪同表妹去探望魚龍躍。前幾天少擎到家裏送禮,感覺小夥子年少帥氣純樸老實,可憐他的遭遇想幫助。聽聞看守所李所長出來熱情招待,證明她有人脈權勢。

但願他能平安出來,免去我內疚之心。

次日上午,我去學校觀看衛偉參加的籃球賽。

學校舉行冬季運動會,衛偉作爲系裏的主力球員,需要參加多場比賽。如果表現良好能夠加入校隊,有機會參加市裏的籃球聯賽。當初不願學習偷懶逃逸,現在進入大專很快適應,還主動參加專升本的培訓,爭取畢業了轉去讀本科。

坐在看臺上觀看比賽,接到秦遠山打來電話。

“王素珠幫忙託關系,準備把魚龍躍放出來。”

“你在哪兒?”

“看守所,正跟許隊長辦理手續。”

正想叫魚龍躍接聽電話,傳來沙啞幹咳的嗓門:“我在看守所的門口,準備放出去。”

頗感意外,我高興道:“我開車過去接你,請你喫大餐。”

“王素珠介紹她的表妹給我,她人在門口等侯。改天有空了,我再過去找你。”

平常沒來往非親非故,卻花費力氣把他從看守所弄出來,又介紹表妹投懷送抱,王素珠肯定暗藏心機。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少擎跟考察隊去森林還沒有出來,他們有什麼行動?”

“聽說他們已經約定,五天不見出來再派人進去搜找。少擎佩戴你贈送的平安符,相信他能順利回來。如果明天不見出來,我打算跟搜索隊去森林。”

“好嘞,明天再聯系。”

魚龍躍身材高壯相貌堂堂,鄰村的幾個離婚女有意嫁給他。苦於沒有錢,又不願再結婚生孩子,才跟拉煤司機羅肥義做了好兄弟。

羅肥義已經收拾行李回老家,準備迎娶帶孩子的寡-婦。他不願結婚不願生孩子,又擔心老來孤苦伶仃,勉爲其難的結婚只想尋找依靠。

魚龍躍能平安離開看守所,免去牢獄之災值得慶幸。

魚龍躍陪同新談的女朋友開車過來,返回星洛鎮前,特意繞路來鹿山谷。女方在星洛鎮開有飯店,準備把魚龍躍接過去,想叫到店裏一起幫幹活。

一輛黑色新款的大衆轎車,沿着鄉村小道馳來院門口。她叫方雅芸,三十八歲的離婚女。她的身材肥胖豐腴玲瓏溫婉,皮白細嫩嗓門微細,下車了就說肚子不舒服上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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