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九心中喟嘆,她們對他還是不放心,才這麼急着想用朱玉晨綁住他。
她們到底在擔心什麼?
若說赤凕擔心他會謀反作亂,倒還有情可原。
煜兒在擔心什麼?
先去見公主,七日不見,公主抱着他不撒手,喝水喫飯都要他喂。
辛九總覺得,將她從鎖魂陣救出來以後,她的心性和行爲,一天比一天幼稚。
或許,這就是神魂受創的症狀。
可是,想要醫治神魂之傷,須得領悟第七絕才行。
更何況,朱煜有言在先,只準治病,不準改命。
這是她的命數。
入夜,將公主哄睡以後,辛九回了自己的屋子。
朱煜還在等着他。
辛九笑問:“你怎知我定會回來?”
“你心思那麼重,自然是要回來問我話的,否則豈能安枕。”
辛九拉着她上了榻,摟着她問:“你在擔心什麼?”
“擔心你與仙族走得太近,最後背棄妖族。”
辛九皺眉,她怎麼會這麼想?
朱煜又說道:“你是人族出身,雖然轉成妖,可你的心,還是人心。”
“如今你與上三門皆有糾纏,唯有少主的血脈和身份,才配得上你。”
“這叫什麼話,我不過就是個鄉野郎中而已,有今日之成就,還不知是不是我的本事,或許全要仰仗上清真君,才能做到這般地步。”
朱煜輕輕搖頭:“不管是否與他有關,你就是你,他畢竟是殘魂。”
辛九拍了拍她,安慰道:“放心吧,我力主與仙族修好,只是不想多生枝節,爲得是讓妖王能夠盡快坐穩寶座。”
朱煜搖頭:“我才不擔心誰做妖王,我擔心的是,我們妖,都是畜類,而你不是。”
辛九恍然,原來是因爲這個。
這是怕他嫌棄呀。
不過這種事,也沒法解釋,咋說都不合適,畢竟不是同類。
只能抱緊她,輕拍她的後背。
“我這麼會胡攪蠻纏的人,被你弄得沒話說了。”
朱煜笑,悠悠一嘆,臉頰在他頸邊反復蹭了幾下。
“若有朝一日,你心裏嫌棄我了,早些告訴我,我自會識趣離開。”
辛九沉吟片刻,答道:“好。”
這種問題沒法解釋,更不能賭咒發誓,唯有日久見人心。
絳絕真人在錦玉樓待了十多天,直到銀子花光了,才返回驚華門。
回來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直奔自己的屋子,進屋後便脫鞋上榻,入定靜修。
折騰了十多天,得修補腎氣。
門人稟報翠絕真人,說絳絕真人回來了,回自己屋了。
翠絕真人連忙過來,到門口敲門:“二師兄,你回來了?”
絳絕真人也不睜眼:“回來了,靜修呢。”
“二師兄,門派裏的事務還等着你操持呢,師叔也不知去哪兒了,連個人影都找不見。”
“你當掌門吧,我沒那個心思管門派事務,也別等師叔了,他更沒那個心思,走吧走吧,我這老腰都快折了,別來煩我了,我得修補腎氣。”
“你不是去找辛九了嗎?你腰咋了?受傷了嗎?”
“滾呢!婆婆媽媽,跟個娘們兒一樣,滾!”
翠絕真人走了,絳絕真人也安心了。
師叔都不回來,那這驚華門,必然得是老四的。
師叔應該不會再回來了,那他也不能再留在驚華門了,否則遲早會礙眼。
絳絕去了賬房,要兩萬兩銀子。
管賬房的弟子愕然:“師叔,您要這麼多銀子做甚?”
“給掌門辦後事。”
弟子皺眉:“師叔,掌門的後事都快辦完了。”
“廢什麼話!你懂個屁!現在門派裏我最大,讓你支銀子就趕緊支,再敢多嘴,打你個滿臉花!”
弟子無奈,他說得沒錯,現在門派裏,的確是他最大。
拿了兩萬兩銀票,絳絕真人離開了門派,卻沒去京都。
兩萬兩銀子是不少,但如果花天酒地,用不了幾個月就造光了。
他得找個地方安頓下來,開源節流,坐地生財。
北方女子,冰肌雪骨,豪爽多情。
南方女子,嬌俏柔媚,溫婉可人。
常在北方走動,也該去南方換換口味了。
絳絕最豔羨的,莫過於辛九左擁右抱,佔盡天下絕色。
不管是人身還是畜類,終歸是那一副極好的皮囊。
人生苦短,縱是千年萬年,也不過轉瞬之間,若能如辛九一般,死又何憾。
主意已定,取道蒼城府。
賬房的弟子支完了銀子,便跑去告訴了翠絕真人。
翠絕真人表面上惋惜嘆氣,心裏卻踏實了。
二師兄拿了這麼多銀子,自然是不會再回來了。
師叔和二師兄都走了,自己便是門派裏最大的了,那這掌門之位,也非他莫屬了。
老五墨絕真人一臉怒氣:“四師兄,你趕緊繼位掌門吧,二師兄太沒分寸了,要是讓他這麼鬧下去,用不了多久,整個驚華門都得倒了。”
翠絕真人嘆氣:“等師叔回來,自有明斷。”
老六緹絕真人嗤笑一聲:“師叔?不過是因爲他輩分高而已,無論是修爲還是心力,他都遠不如你。”
墨絕真人點頭:“六師弟說得沒錯,如今門派諸事繁雜,掌門之位空置,這樣不是個事兒。”
“師叔一直不回來,沒準是去雲遊了,他可能就怕咱們讓他當掌門。”
“二師兄拿了那麼多銀子走,定是去花天酒地了。”
“四師兄,別再猶豫了,這個掌門之位,非你莫屬。”
緹絕真人說道:“沒錯,這就發布告,着手準備繼位大典。”
兩人如此自說自話,是因爲心裏都明白,翠絕真人只是在裝樣子。
師叔和二師兄明顯是逃了。
爲何要逃?當然是因爲肖離。
而他們不用逃,因爲他們的位分在翠絕之後。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們心裏幹淨,他們沒做虧心事。
至於說驚華門往後的路要如何走,那就不是他們能管得了的了。
見兩人如此堅決,翠絕真人長嘆一聲:“也罷,我便先代爲掌管,來日師叔或是二師兄回來,我再退位讓賢。”
京都,皇宮,夜。
喜心剛服侍趙戈睡下,外面猛然響起呼喝聲:“什麼人!來人!護駕!啊……”
趙戈一驚坐起,聲音發顫:“喜心,何事?”
“皇上勿驚,奴婢出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