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向晚把臉埋進了容血懷裏,心髒失控般撲通撲通地胡亂跳動。
臉上的熱度持續上升,他幾乎要抑制不住內心的衝動,全部說出來,全部講出來,容血都說了不會放開他了,那想必他再怎麼過分容血都能夠不放手的。
“發什麼瘋。”容血終是氣散了些,看着他這副樣子笑了一聲,在他胳膊上不輕不重地抽了一巴掌,“還真當自己是小孩兒?我給你戴上了鐐銬,不是給你一顆糖果,你開心個什麼勁?”
他應該是氣憤的,惱怒的,甚至是備受屈辱的,他全然沒有想到容向晚會是這樣一副……害羞的樣子。
仿佛他說了什麼好聽的話一樣。
神經。
容向晚腦袋在容血懷裏拱了拱,容血翻臉無情,略感煩躁地把人推開,站了起來。
一張張白色的紙在地面上蠕動着靠近,層層疊疊,明亮的月色中像是乍然一現的詭異的花,旋轉着,每一片紙頁翻飛,譁啦啦的摩挲中帶着異常的韻律。
湊近了聽,那一片片的“花瓣”有細細的哈氣聲,像是實在控制不住本能地想要吞噬,想要佔有那塊誘人的東西。
文淵卓挽起袖子,對着即將靠近的怪物也依舊淡然。
靠近了……
要吞噬……
迷人的氣味……
就在即將靠近那吸引人的地方時,前路再也不能前進分毫。
文淵卓的身體變淡,周圍的空氣密度壓縮,堆積過來的紙片被擠壓在一堵無形的高牆上。
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他變淡的身體,走到了地上的男人旁邊,活動了一下腳腕,欣賞了一眼他痛苦的面容,他只能哀哀的叫喚,不能動彈分毫,好不可憐。
枯是個有善心的,他決定幫幫他,抬腳猛地一用力,男人身體騰空,被他踹出了屏障,陷入無數紙面之中,隨後傳來令人頭皮發麻的吞噬撕咬聲。
文淵卓誇贊,“你把他的肋骨踹斷了。”
枯冷聲道:“你話忒多。”
文淵卓輕笑,往前走近,細細地觀望着那些紙,米白色,上面有細細的紋路,蠕動的時候能看出材質的不同,不是普通的紙,倒更像是什麼東西曬幹的皮。
男人眼睛上翻,因爲擠壓和疼痛眼球暴突,一半多已經溢了出來,大眼睛顯得格外精神。
“呀,有嘴啊。”文淵卓說,本以爲是紋路的細小褶皺,湊近了了才發現是一張張嘴,貪婪地吮吸着男人的血肉,一條一條的肌肉,很快不見,留下一具骷髏。
容向晚站起來,側頭咳嗽兩聲,胸腔的震動感很強,並沒有磕出血來,他張口欲說些話來解釋一下他剛剛的異樣,一轉頭他哥興致勃勃地掏出了刀。
容向晚:“……”
總有一些事情比他更能夠吸引他哥的目光啊。
容向晚冷淡地看着他哥去偷襲的背影,抬手覆上脖間的鐐銬,沿着邊沿摩挲,似乎能夠想象的到容血剛剛留下來的指尖餘留下來的溫度。
容血,我有好多不能對你坦白之言,我不敢奢望,只求不成爲你的憂慮。
望你,餘生安康無煩憂。
文淵卓站在屏障邊緣,細細地觀摩着這些紙狀般的面皮,身後突然一涼,這股涼意透過刀面傳遞到身體裏,在皮下感知到後傳遞到大腦皮層。
哦吼,被捅了一刀。
文淵卓回頭,容血好奇中帶着浮誇的友好,“朋友,謝謝你幫忙啊。”
他手裏的刀插在了文淵卓身上,甚至打招呼的時候還沒有把手松開。
文淵卓還能回頭看,基於他的身體條件反射地感知到危險,那塊身體部分已經徹底淡化,片刻之間,文淵卓的身體從實體到霧化,最後直接消失。
容血敏銳地嗅到了他的血管還在迸射着血液,他沒有死掉,只是用另一種方式存在在空間內。
“呀,跑掉了誒。”容血歪了歪腦袋,低頭看着手裏的刀,刀上並沒有血液。
掃興。
“你不去幫忙嗎?”容向晚問。
枯側頭,看見他靠近也沒有反應,“我嗎?不要,他要是死掉的話,我也是想看看的。”
“哦吼。”容向晚表示了一下驚嘆,“我是突然消失的嗎?”
“嗯。”枯看了看他,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你要問我他怎麼樣是吧,他很生氣啊,還玩了一場捅十刀的遊戲。”
他頗有感觸卻又不以爲然地感嘆,“你還是不要離開他了,他生氣起來挺費別人的命的。”
“當然,讓他開心是我應該做的事。”容向晚說。
枯今年19,十八年思考的事都是活下去,剩下的一年腦子裏是怎麼在神經病的世界裏活下去,好不容易能夠放松一二,目前積累的經驗並不足以支撐起他理解這種感情。
他想,人活着總要在乎些東西的,或者留下一個目標,不然怎麼走下去呢?
他的目標是明天能夠喫到更好喫的,他要喫飽,然後睡覺。
“他對你來說很重要嗎?”枯問。
“當然。”容向晚回答了他,“很重要。”
“如果有一天你們的生命需要選擇,你會爲了他放棄自己的命嗎?”枯問。
這個問題很冒昧,容向晚斂眉,依舊選擇了回答,“當然。”
枯笑了一下,他很少笑,“我不能夠理解,但是這個人間還有你值得留戀的,這很好。”
不用打架,可以完成任務,然後回去,喫飯,睡覺。
省了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