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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着兄弟二人忐忑的目光,國師自顧自往下說着。

“上胥而今平妥,盡建於多年廝殺之下,血污滿國,罪孽深重,老身早與陛下諫,必有一日各處反噬……”

見他將話說的這麼重,默默聽着的柳禾不由懸起了心。

只見長胥祈又是一躬身。

“那先生……可有破局之法?”

既寫了信專程準了他們上山,想來定是有所指點的。

國師隔着兄弟二人的身軀,定定地瞥了眼後方小公子露出的一抹衣角。

“天下大赦,主可回還。”

柳禾愣了愣。

天下大赦……

回想起自己筆下的確曾有這個劇情,只不過是發生在一場地震之後。

古來地震被視作不祥之兆,動搖國之根基。

長胥承璜便四處尋覓高人卜了一卦,不日後便昭告大赦天下,就連冷宮中的三皇子長胥疑也因此被放出。

只是這劇情……

眼下似乎來的早了些。

不知何時,青鸞姑娘從門外緩緩進入,衝着國師和二位殿下行了個禮。

下一刻,笑意吟吟的目光落在了柳禾身上。

“這位小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不知她因何只喚自己,柳禾有些意外,下意識抬眸看了長胥祈一眼。

見男人輕輕點頭,她才隨這位青鸞姑娘出了門。

看來……

是有什麼要緊事不能讓她聽見。

出了門,青鸞溫和的視線始終未從她身上移開,卻並不令人心生反感。

“小公子可懂醫?”

柳禾隨口答。

“算不上,只勉強可以給傷處上個藥罷了,別的都不太懂。”

知她謙虛,青鸞卻也沒打算就此跳過這個話題。

“可小公子身上分明有股藥香,”一邊說着,青鸞一邊湊近些嗅了嗅,“嗯……像是上好的解藥味道呢。”

聽她這般說,柳禾又是一愣。

上好的解藥味道。

難不成……

是因爲先前那株雪蓮的緣故?

“今晨上山採了新鮮的草藥,勞煩小公子與我挑揀晾曬,也好等師父他們結束,小公子可願?”

柳禾輕聲應了。

……

此時,正廳。

直到柳禾的身影隨青鸞姑娘消失在視線之中,長胥祈才緩緩回過身來。

“先生支走他,是有別的話要對晚輩說?”

須發盡白的老者合上眼,蒼老的脣瓣翕動,淡淡吐出了兩個字。

“……禍水。”

兄弟二人面面相覷,都是一愣。

卻聽國師仍在繼續往下說。

“異界異魂,爲禍江山,衆星拱月,移天易日。”

隨着國師每說一個字,長胥祈掩在雪白袖下的拳就捏得更緊一分,直至青筋暴起。

爲禍江山。

移天易日。

這可都是些野心勃勃的字眼,全然不是什麼好話。

依照國師此言的意思,他長胥家的天下,莫非要就此更名換姓了嗎……

還未等他再說什麼——

“殺了此人,一切便迎刃而解。”

長胥墨從進來起便一直靜立在大哥身旁不曾插話,聞言卻控制不住地眸光一顫。

國師是要大哥……

殺了小柳?

聽了這話,便是淡然如長胥祈也不自覺地垂下了眼簾,恬靜溫潤的眸底滿是掙扎。

當年上胥與南瑤開戰,父皇深陷困境時曾帶他一同來請國師指點迷津。

可即便是那時父皇親臨,國師也始終言語晦澀,字字句句皆需個人忖度輾轉。

今日把話說得如此直白幹脆……

實在一反常態。

下一刻,卻見內廳走出來了個小童。

“師父,爐子裏的藥好了。”

國師略略抬手,在男童的攙扶下緩緩起身,衝兩位皇子行了個禮。

“老身話至此,二位殿下還請自便。”

語罷,老人便步履蹣跚遠去了。

在原地靜立了良久,長胥祈才衝着身側的弟弟輕聲開了口。

“老五……”

話音未落,卻已被迫不及待打斷。

“大哥!不可!”

見弟弟情緒忽然激動,長胥祈不禁眉心微蹙,故作不解地反問了他一句。

“……什麼不可?”

猶豫了片刻,長胥墨似是下定了決心。

“什麼爲禍江山!什麼拱手改姓!”少年閉着眼將壓抑已久的話說出了口,“那老頭神神道道,誰知道是不是在故意說瞎話哄騙我們……”

“住口。”

男人慣來細潤柔和的嗓音多了些嚴厲之色。

“國師大人從未失算過,你言語之間如此冒犯,若被人聽了去成何體統?”

少年滿臉糾結交錯,憋了半晌才憋出來一句話。

“可……可她不會的!”

若是個男子倒有可能,可小柳是個姑娘啊。

“你怎知他不會?”長胥祈側目瞥了一眼,意味深深,“我尚且半個字都沒說,你這反應……倒是不小。”

“我……”

迎着兄長略帶質詢的目光,少年一哽,自知心虛地垂下了頭。

長胥祈見狀倒也沒再逼問什麼,素色的寬袖背過身去負手而立,一襲白衣翩然若仙。

“去叫小柳出來吧,該回去了。”

脣瓣囁嚅良久,長胥墨才輕聲應下。

“……是。”

見大哥態度淡淡的,他只好悶頭去了。

……

後山。

柳禾正蹲在地上跟青鸞姑娘辨認着草藥,忽然被人從身後一把提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懸空讓她一陣心悸。

一回頭,卻恰好撞上了少年白皙俊朗的臉。

青鸞放下手邊的草藥,起身衝長胥墨行了個禮。

“青鸞見過五殿下。”

少年隨口應了,衝青鸞擺了擺手。

“你先去吧,我們有些事要說。”

直到青鸞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柳禾才衝他翻了個白眼,整了整自己被拉皺的衣裳。

“你又做什麼?”

分明是毫不客氣的話,卻讓少年生不出半點惱意,欲蓋彌彰似的抬手撓了撓頭。

“什麼做什麼,大哥讓我叫你出去。”

柳禾愣了愣。

他們不是在與國師說話嗎,爲何這麼快便結束了?

無暇細思,她俯身拍了拍衣擺上沾着的土,跟着長胥墨的腳步往回走。

誰料走了沒幾步他卻忽然站定,柳禾一時不察,險些正撞上去。

“你又……”

話音未落。

卻見身前的少年像是忽而下定了什麼決心,拉着她的手腕猛地調轉了方向,扭頭朝後走去。

抓着她的力道很大,滿是不容拒絕的堅持。

柳禾不解,忍不住開口詢問。

“不是去找太子殿下回宮嗎,怎麼……”

誰料他卻一聲不吭,只顧拉着她悶頭往前走。

這小子……

好生奇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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