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融領着戒塵三度回到了玄隴山,彌補他自己與戒塵的遺憾。
那水面伴着飛濺而下的瀑布越發湍急,一浪一浪的撲向岸邊常融坐過的石塊。
他二人快活了半個月,常融才想起要回六合太上宮幫何正行療傷。
戒塵一刻也不想與常融分開,本也打算陪着他去一趟太上宮,卻收到了鬱默的傳訊,要他回絕地,有事相商。
二人於沙漠裏分開,約定了隔日再聚。
霄度真人和極風真人被常融氣出了一肚子邪火,他們數次給常融傳訊,常融要麼不回訊,要麼便說再等等。
這日,終於見常融春風滿面的回來了。
於他二人的牢騷置若罔聞,開始擺案焚香作九天應元符。
畢竟是要用在人身上的,威力要控制到最小,否則是會死人的。
他一邊作符,一邊聽極風絮絮叨叨。
何正行那日在正殿發大火,控不住脾氣,咆哮聲大的霄度與極風二人於殿外都聽見了,說要殺了何衾寒,一定要殺了他們,還有那個何月清。
極風鬼鬼祟祟摸出一本畫冊,霄度眼睛都睜圓了“你居然留了這種東西,你是想被師叔們打麼?”
“我就給山主師兄看看,看看就毀了。你不說我不說,他們怎麼會知道。”極風狡辯道。
常融不知何物,接過後,翻了兩頁忍不住又翻了數頁,霄度一掌覆在書上涼涼道“用不着看這麼仔細。”
常融將書合上塞進袖中“沒收了。”
那上面的人畫得並不像何衾寒,畢竟畫書的人沒見過何衾寒,他翻起來也沒多大心理障礙,覺得該留給梟搖看看,順便問問他,何衾寒如今是不是真的與這畫上一樣的處境,他心裏還是不大信的。
極風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這是有了伴侶的人臉皮會自然增厚。
霄度卻起了疑心“你這幾日做什麼去了?”
常融居然很坦承“尋我那道……伴侶去了。”
霄度痛心疾首“你好歹一山之主,注意點廉恥。”
常融立時橫眉怒對“這兩情相悅之事,哪裏有損廉恥?”
霄度“你你你”了半天,極風小小聲接道“你們還未結侶盟誓呢……”
常融極爲認真“不管能不能結侶盟誓,我都是要與他一起的。”
霄度瞬間又怒了“什麼叫能不能?是不是上次那個和尚?他竟然不打算還俗與你結侶?”
極風也極爲震驚“他若敢如此,我們便將他擄回山去,必須結侶盟誓。”
常融有些後悔自己與他們較真。
好在此事糾纏幾句使極風想起了另外一事。
何家子弟並沒有給遲纖僻田,直接搶了別人現成的屋子和田交予她,被搶的人不但失了屋子和田,還要繼續幫遲纖把田種下去,得不到一分報酬。
那四個何家子弟還時常虎視耽耽守候在一邊,稍微不滿意便拳打腳踢,使那被搶之人苦不堪言。
後來何家子弟也得了一本畫冊,被何正行懲戒,連着好幾日都沒有來找過遲纖了。
那被何家子弟欺負狠了的人,自覺被逼的沒了活路,逮着這個空檔,便將遲纖暴打了一頓,揪着她的頭發將她拖進了沙漠。
周圍的人都聽見了遲纖的哀嚎,但是出於同病相憐的原因,沒有人說出此事。
直到何家子弟被放出來。
他們發覺遲纖不見了,將周圍的人挨個拷問,才得知了這事,憤怒之下,殺了知情不報的數十人。
然後在太上宮外圍及周邊的沙漠中找了一圈,沒有發現痕跡,又不敢深入沙漠,過去一日了才來找霄度和極風。
常融聽完有一瞬間呆滯,他早已把遲纖這個人忘了。
也沒料到區區一個遲纖竟帶出那麼些因果出來,又對何家子弟草芥人命感到不可思議。
但說來說去,又和他常融脫不開幹系。
那人沒什麼修爲,拖着遲纖出沙漠必死無疑。
常融懷疑這人是不是躲在何處,他揉了揉眉心,放出神識仔仔細細收尋了太上宮這塊綠洲一圈,一個漆黑角落也不放過。
從前他修爲不夠,如今他步入大道,神識天壤地別,結果該看到的沒看到,卻掃到了地牢裏不成人形的二長老陳繼儒。
那地牢應當也是做了措施,讓人看得不清。
常融一開始也沒認出來,但令他起了疑心。
他沒有貿然行動,先是幫何正行暫時用九天應元符扼止了羯磨指,又去沙漠中轉了兩圈,沒有發現遲纖的蹤跡。
等到第二日夜裏,戒塵身着無垢衣悄悄的來了。
常融便與他隱去身形去探訪了那座地牢,雖有些機關布置,但於兩位大道境的人來說,不值一提。
陳繼儒修爲盡廢,又半身癱瘓,連相貌竟也維持不住,如今便如普通的高齡老者一般,鶴發雞皮,離死也不過一步之遙。
但因有四位師弟喂養,經常與他講些外界傳聞,神志尚算清醒。
他認得常融,一時老淚縱橫,很快便將來龍去脈一一講了出來。
常融這才知何正行不但欺師滅祖,給師弟們下毒,還曾布過一場千人奪舍大陣,他知道奪舍大陣人數越多,獻祭的人牲便越多,他簡直不敢想,一個正道修士,如何敢做下這種不能飛升不入輪回的惡事,想起那畫冊中何衾寒的下場,便覺得當真是善惡有報。
那何正行又爲何到如今還能逍遙自在。
自己竟還替他扼制羯磨指。
反觀身邊的魔,對比起何正行來,一身幹淨。
這世間,真叫人道魔不分。
他思及此,便轉身對戒塵道“我決心救他一命,要將他帶去安寶華林,只是還要託你,幫我找找遲纖?”
戒塵怎舍得與他分開“絕地內有神醫,不如讓我帶他回絕地看看,若實在不行,再做打算。況且,尊主找你有事相商。”
陳繼儒聽得分明,知他說的絕地必是洞陰絕地,尊主必是雁景行,他激動道“我要見雁景行,帶我去見見景行……”
他於這些年磨難之內,反復思考,總覺得雁景行於他們這幾位和太上宮尚還留些情分在,希望雁景行能解太上宮如今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