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第303章 第三百零三章

第三百零三章

幾天後,派出去的專人很快便帶回消息,清河郡侯已於五天前,在侯府書房內自縊身亡。收到這個消息的幾位將軍頓時便坐蠟了,這作爲主帥的侯爺竟然自縊了,那他們這仗還要繼續打下去嗎?

就在這幾位將軍還沒商量出個頭緒來的時候,清河郡侯自縊而亡的消息便傳遍在清河郡內各地,自然西襄侯的人馬也收到了這個消息。西襄侯這邊和之前的做法相似,又是一道詔書發布了出來,只是這次的對象換成了原清河郡侯的部衆。

這道詔令是勸他們投降的,詔令一出倒是有聽從的,但更多的卻是在觀望,以及希望能借着擁立清河郡侯世子的名義,自成一派的。然而不管他們想法如何,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清河郡侯大勢已去。這清河郡已經不再是泰亦裏古的清河郡了。

阿史那諾收到泰亦裏古自縊身亡的消息時,也是愣怔了片刻,記憶中那個喜歡把自己藏在陰影裏的大哥,竟然會選擇自縊。看在這位大哥如此明智之舉,省了自己不少麻煩的前提下,阿史那諾特意給前線的巫骨金去了消息,讓他給泰亦裏古留下一份體面,並交代了其家人的“安置”後,便將注意力收了回來。

大陸歷一七二七年四月二十七日,隨着清河郡侯自縊於侯府書房內,北禺國內最後一位擁有追逐王位資格的成年王子逝去,西襄侯成爲了王位最後的繼承人。

大陸歷一七二七年五月初二日,西襄侯在吞揆城設壇,祭拜天地、遙拜祖廟後,正式宣布繼北禺王位,成爲北禺歷史上第九任國君。

然而,西襄侯在宣布繼位後,並未趕回國都——蒼都舉行隆重的登基繼位的儀式。而是緊跟着就宣布了另一個震驚世人的消息:北禺內亂至今,東渚參與在各方勢力之間挑唆,扶持傀儡勢力,無所不用其極,只爲禍亂北禺。因此,新王決定,登基第一件事,便是揮師東進——討伐東渚。

消息一出,四下皆驚。北禺內亂至今,將近一年多的時間,新王好不容易平定了內亂,不頒布民生政令,而是對周邊國家用武,而且還一上來就是東渚這樣的大國,也不知道這位北禺的新王是真瘋子還是腦子不好使。

一時之間,不看好這位北禺新王,以及唱衰北禺未來國力的人,比比皆是。然而,只要仔細分析,就不難發現,這些不看好和唱衰的人,基本都是外國人。只有本國人才知道,北禺新王這做法,看似瘋狂不理性,卻恰好符合北禺的國情。

不少仁人志士都覺得,這位北禺的新王登基後,應該將重心放在國內,恢復和發展凋敝的民生。這個想法對於北禺以外,依靠農耕爲生的國家,或許是個辦法,但對北禺來說卻不適用。北禺民生以牧獵爲主,而這一年的內亂,致使草場大量荒廢,馬匹、牛羊又多被徵用與戰事,國民賴以爲生的便只剩下獵。

可是獵也不能無止境,毫無節制的,本該是休獵期的季節,卻正好趕上飢荒,百姓爲了活下去,已經顧不得什麼休獵期了,於是這樣惡性的循環之下,到了現在能當做口糧的東西,已經不多了。再加上水患之後疫毒的橫行,百姓生計越發艱難。

當初有東渚和南離的支援,泰亦裏古和阿史那諾尚能維持屬地士兵的口糧問題,如今泰亦裏古自縊,阿史那諾又與東渚決裂,再想從東渚得到糧食的支援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再說南離如今他們也正處在交戰之中,能幫到他的也有限,且阿史那諾私心也不想再去尋求南離的幫助,否則他豈不是成了喫軟飯的小白臉呢?

如今阿史那諾接手的北禺,便是這樣的一個爛攤子,想收拾好這個爛攤子,只靠着仁人志士那一套休養生息是行不通的。如果內部不行,他便只有將目光放在外部,東渚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天下人都知道北禺人尚武,但對北禺尚武這一概念並未真正理解,或者說只看到了其中一層的含義,以爲他們只是喜歡用武力來權衡強弱,而忘記了武字真正的意義。當初曦祜勢大的時候,便對他們蔑稱爲北夷,固然有他們身居北方,又非曦祜族類之故,但這夷字卻是對其武力的肯定,所到之處夷爲平地。如果說東渚是以商爲本,那麼北禺便是以武立國。

北禺土地不像曦祜和南離那樣有寬廣和肥沃的土地,可以栽種糧食蔬菜,用以爲生;也不像東渚那樣河流縱橫,水系發達,即便東渚百姓不善種地,河裏也有數不盡的水產和鹽礦養活子民;即便是照月那樣處於西南的國家,也氣候溫和宜人,物產豐饒。

五國之中,唯獨北禺身居北方苦寒之地,山林皆爲寒樹;土地一年之中有大部分的時間都被冰雪覆蓋,即便冰雪融化之後,堅冰也深埋地底,這樣的土地野草尚不能活,何況栽種作物?唯一優於其他四國的便是,這邊寒苦之地上養育出來的馬匹。如此國情之下,便催生出了北禺強大的戰力,以及北禺鐵騎的威名。

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家或許早已忘卻,最初北禺歷代新王繼位之初,都會發動一場對周邊鄰國的戰役,一是爲新王立威;二是迫於生活物資匱乏的劫掠。後來北禺國力日漸強盛後,才逐漸放棄這個被各國詬病爲蠻族的習俗。

現在,北禺的新王不過是將這被忘卻的習俗,重新撿起來了而已。竟能引得各國仁人志士驚詫和唱衰,可見是學識不到位,限制了個人的見識。能得出這個結論,倒不是新王的一廂情願,而是北禺國內的反響,和國外唱衰之聲大相徑庭。也正是因爲國人的這種反響,才讓新王有了底氣恢復這一傳統習俗。

武將之流自然不會害怕打仗,就算不爲家國大義考慮,只爲他們自身考量,也不會拒絕這個能給他們帶來升遷的機會。不打仗了自然是好事,但他們卻少了用武之地,駐守邊關雖也是保家衛國,但權勢和地位卻不是戰時能相比的。再說大義方面,東渚肥沃、富庶,誰看了不眼饞?誰不想去咬上一口?和如今北禺國內百姓快揭不開鍋一對比,這份渴望就變得更強烈了。

文臣方面倒多了一層顧慮,以高校逑、方漢生等人爲代表,他們雖不反對新王這個決議,但也對即將發生的事感到擔憂。比如,此戰對北禺名聲的影響。北禺先王之所以選擇廢除了這一陋習,便是因爲天下仁人志士的口誅筆伐中,說北禺雖爲五大國之一,其本質不過是擁有領土和衆多人口的大型蠻夷部落——野蠻、落後、未開化。

早期歷代北禺王爲了生存不得不一直背着這個蔑稱,後來的幾代北禺王不惜以百姓的飢寒,甚至削弱國力爲代價,才擺脫這個蔑稱,變成了仁人志士口中名副其實的五大國。以前的北禺王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才換來如今的局面,新王卻要重新拾起這一傳統,故而,文臣之輩雖沒有人站出來反對,但都揣着憂慮。

對此,新王的回答是:“兩權相利取其重,兩害相較取其輕。”準確來說,新王的原話是:人都快揭不開鍋、喫不起飯、活不下去了,哪還管得了名聲?先祖要是怪罪,就等自己下去以後,親自給他們解釋吧。

既然君王已經說出如此話語了,那麼,北禺對東渚宣戰一事,就算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東渚國、溯洄城、黃金御宮

收到北禺下的戰書後,爻單氣憤之餘倒是並不怎麼驚訝,北禺如今是個什麼情況,他可能比北禺本國人還要清楚幾分,狗急跳牆便是他們的所作所爲了吧。只是能在登基繼位的同時宣布對東渚開戰,倒是出乎爻單的意料。

他想這位新的北禺王到底還是年輕了些,急躁了些。把他東渚看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了嗎?國內活不下去了,就想着四處去搶、去劫掠?這是想把他們先祖的老本行給撿起來?該說這位新的北禺王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呢?還是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強盜山匪的後代即便披上國君的外衣,也終究不能掩蓋其本性。

說起這一點,東渚其實是沒有立場來指責北禺的,因爲如今五大國之中,唯有這兩國先祖起家的時候,不是山匪強盜,就是海寇匪賊,五十步笑百步並不可取。只是,此時春風得意的東渚國君,卻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北禺之所以會挑選這個時間下戰書,爻單很是理解。如今東渚正與烏有和南離兩國聯合大軍交戰,北禺便急不可待的想着在他們的後方搞偷襲,趁火打劫一番,撈些好處。可當初東渚決意對烏有國宣戰時,便已經預料到了會出現此種情形,並且做了相應安排。

本章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