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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第三百四十九章

第三百四十九章

蕭韶手指摩挲着紙張,心裏也是感慨良多。他下的那道嘉獎令,除了能起到對前線將士的士氣鼓舞之外,還能爲南離就此收攏一批人心,以及人力。

阿史那諾會站在自己這一邊,這是毫無疑問的,難得的是樂胥也肯支持自己。難道這就是阿史那諾所說的“人和”了嗎?

制定好作戰方案後,四月十三日圍困住湯池城的南北盟軍,便開始了攻城之戰。有鳴石果在前開道,連弩車在後跟進,這場原本應該十分艱難的攻城之戰,倒是打得很輕松。

眼看南北城門即將失守,湯池城守軍紛紛有的戰死,有的棄城而逃。看着眼前大門洞開的城池,南北聯軍進城之後,衆將士們倒是都謹慎了起來,因爲按照他們以往的經驗,打開城門後的巷道戰反而是最容易折損人員的地方。

況且,他們還要時時提防那不知藏在哪裏的,東渚祕密武器——震天雷的出現。因此,前線人員前行得都十分謹慎。城內的居民在知道南北大軍攻破了,湯池城最後的一道屏障開始,就已經收拾好細軟,拖家帶口的逃離了這座城池,還留在城內的都是想走卻走不了的。

比如守城的將士們,比如有家業在此,又無法帶走的,比如堅信東渚會來救援的,但見現在敵人已經殺入城內,這些人也開始慌了,紛紛躲入了自家密道或密室內。好在敵人進城後並未燒殺搶掠,而是直接奔着金烏宮去了,這才勉強松了一口氣。

另一邊南北盟軍,在金烏宮匯合,正遇見一幫做鳥獸散的宮人和內侍,攜帶着財物四散而逃。南北盟軍倒也沒有爲難這些,做鳥獸散的人。而是抓了一名內侍,讓他給盟軍帶路,找到曦祜國君田芳。

在內侍的帶領下,南北盟軍一行人,在金烏宮的大殿上,找到了正端坐在王位上的曦祜國君。田芳頭戴十二旒的冠冕,身着國君的袞服,身上赤舄、佩綬、玉圭等物件兒,一件不落全都穿戴上了。

越承看了看田芳這套裝扮,耳邊就響起阿史那諾的聲音:“這套裝扮是曦祜國君,在最正式的場合下,才會穿出來的。你倒是乖覺,知道今天是自己的死期......”

隨即,阿史那諾劍指王座上的田芳道:“廢話就不說了,你還有什麼遺言,要孤王代爲轉達的?”

越承看了看北禺王,沒想到這大大咧咧的北禺王,還有這般心思小手段。這話雖未言明,可暗中卻是在挑撥田芳和爻單的關系。這話一出,即便現在東渚便能神兵天降的出現在這金烏宮中,這兩人之間的裂縫也彌補補上了啊。

田芳高座王位上,冷漠的看着眼前的敵人們,對指着自己的劍,視若無睹。他沒選擇逃亡,而是留了下來,便存了和湯池城共存亡的心了。既然死都不怕了,還會怕這區區的威脅?

“寡人沒有遺憾!”田芳冷漠的說道。隨即環視了一遍眼前的大殿,最後低下頭來,雙手撫摸着王座的扶手。以前他都只能站在下面,仰望這把椅子。現在自己卻能高坐這王位之上,俯瞰這御階下的整個大殿,他還有什麼遺憾的呢?

從自己靠着爻單坐穩這曦祜國君之位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自己會受制於東渚。因此,當東渚將曦祜推出來,當做擋箭牌的那一天,他也料到了會有今天。什麼震天雷已經研制成功,不日便會前來解湯池被困之危,他一開始就沒有相信,當然也就談不上失望。

威脅爻單不出手相助,便會投降,也不過是一時意氣之語,都到現在了,眼前這些人怎麼還會接受曦祜的投降呢?他知道,他都知道!

回憶完了自己這一生,田芳覺得已經沒有遺憾了,便對敵人道:“動手吧!”

阿史那諾點點頭,也不知道他是在回應田芳這句話,還是在贊賞田芳的臨死不懼?阿史那諾用眼神詢問着越承,越承拱手道:“君王有令,兩軍匯合後,旦憑北禺王做主。”

從職位上來說,雖然兩人都是前線主帥,但阿史那諾作爲北禺王,地位自然要高一等,再有君王的指令,只要對南離無害,越承倒是沒有任何意見。

聽見越承那句“君王有令”後,阿史那諾臉上的笑意明顯加深,他一揮手,納古赫立即上前聽候吩咐:“去準備準備,送曦祜國君上路吧!”

眼前這位既然身爲曦祜國君,雖然是篡位而得來的王位,但現在國破的時候,沒有選擇逃跑,而是打算和湯池共存亡,倒也算是硬氣了一回,自然該給他一個體面的死法。

不到一刻,納古赫便端着一個託盤回來了,上面放着一條白綾、一個小瓷瓶,以及一把匕首。託盤送到田芳跟前,田芳看着上面的三樣物件兒,最後拿起了小瓷瓶。

田芳拔掉瓶塞,將小瓷瓶攥在手中,看着阿史那諾道:“寡人有一事所託,還請北禺王成全。”

阿史那諾心裏卻咋舌:“剛才不還說沒有遺言嗎?”面上神情卻是絲毫不變,道:“請講——”

“寡人死後,將寡人的頭顱掛在高處,面向東邊的方向。寡人要親眼看着,他東渚何日亡!”

衆人見田芳一直冷漠淡然的選擇赴死,都以爲他對東渚是真的死心塌地,沒想到臨死前還是暴露了,他心底裏最真實的想法,一時間都有些被他話裏的怨恨所震懾住了,只除了一人。

“必當不負所託!”阿史那諾高聲承諾道。

得到北禺王的承諾後,田芳仰頭將小瓷瓶裏的東西,一飲而盡。瓷瓶脫手落下,上咕嚕嚕的滾下了御階,田芳依靠在王座中,等待着死亡的降臨。他心裏怎麼可能沒有恨呢?他從一介武官,做到太尉一職,本想報效家國,遇見的卻是那樣的國君,一個個的都仿佛那扶不上牆的爛泥。

這樣的爛泥都能做一國之君,爲什麼自己就不能呢?自己出生入死半輩子,掙得一身的軍功,還手握兵權,怎麼就做不得這一國之君?於是在東渚的人找上門來時,他心動了,於是他被蠱惑了,選擇了和東渚合作。

最後,也如願以償的當上了曦祜的國君,但他這個國君,卻處處受制於東渚,不過是個傀儡君王罷了!這樣的人生,這樣被人操控的一生,還有何值得留念不舍的呢?他只是恨不能親眼看見,那將自己視爲傀儡之人,死在自己眼前。

“取其首級,置於高處,面向東方!”阿史那諾簡潔的下達着命令,他要履行自己的承諾。

然而就在此時,城外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發生什麼事呢?片刻之後前去查探消息的人跑來回報:“東城門外,有大軍正朝着這邊而來。”

阿史那諾眺望着東城門的方向,喃喃自語道:“終於來了嗎?”隨即,他又回頭看了看已經身亡的田芳,對手下人道:“帶上曦祜國君的頭顱,衆人隨孤前往東城門。”

東城門前,南北盟軍見到了前來求援的東渚聯軍,還真在他們陣中,見到了一件和鳴石果發射牀相類似的物件兒,看來東渚說他們研制出了震天雷的消息,並非空穴來風了。

再看整個東城門,雖然城門還未破,但城牆上已經被轟出了一個大口子,想來方才那聲巨響,便是那震天雷所弄出來的。

阿史那諾和越承站在城牆上,南北盟軍的將領也幾乎,同時看向了那東渚的利器。但見城牆上那個口子,便知這武器,遠沒有它的名字那樣震天動地,衆人的心頓時放了下來。

阿史那諾朝身後一揮手,道:“掛上去!”

跟着,便有一人將方才割下來,還沒涼透的人頭掛在了城門正上方。這人還挺注重細節,不僅將頭顱臉上的血跡擦拭幹淨,還讓整張面孔微微低着頭,能讓城樓下面的人,將此人的相貌,看得一清二楚。

城門外,千裏奔赴前來馳援的東渚聯軍們,本來還沉浸在震天雷的威力之中,但見到城門上懸掛着的那顆人頭後,所有的興奮激動,以及熱血豪情,全都化爲了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他們千裏迢迢趕來求援的城池,已經被敵軍攻破;他們要營救的目標,也被取下了人頭,懸掛在了城門上方,東渚統領盟軍的兵馬大元帥,見到曦祜國君的人頭後,便明白了,這次求援的行動可謂是敗了。

好在這位兵馬大元帥,也是千軍萬馬陣中殺出來的,內心很是堅韌,知道營救任務失敗後,立即便想起了出發時,君王的囑咐,隨即改變了目標——攻城。

幾天前,爻單在考工司下令,要那幫人一天之內將震天雷炮制出來,然而第一次的成功,本來就是誤打誤撞弄出來的,因此等到次日黃昏,那幫人當然是造不出來的。爻單一怒之下,扔了兩人進煉丹爐,以示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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