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真的被這個理由說服了。
轉身拽着後面的婦人,又從那個破爛的柵欄門走了回去。
老人見此情景,狠狠地抹了兩把眼淚,“多謝這位姑娘。老身剛才聽見你們說想要在老身家裏借宿一晚,你們如果不嫌棄我家破敗,就盡管進來住吧。”
說着就顫顫巍巍走到前面,將西爾薇他們往柵欄門裏領。
林會紀看了西爾薇一眼,伸手抓住西爾薇的小手,帶着他跟着老婦人走了進去。
和想象中的一樣,這個家就是家徒四壁的最真實寫照。
畢竟蘇州府瘟疫這麼多年了,要是一個小村莊裏的普通農家不是如此這般光景,那才叫人驚訝呢。
老人家讓兒媳婦兒去煮一鍋粥來,還說着:“沒什麼好招待貴客的,我看大家像是趕了不少路,想來也累了,就將就着喫一點,在我家住上一晚,總比外頭風餐露宿要強點,你們可別嫌棄我家家徒四壁……”
“不嫌棄。”希爾薇雖然做了十一年的西服大小姐,在海上漂泊和無家可歸的那段日子,她還記得。她順勢在老太太旁邊坐了下來:“老人家,你家兒媳婦懷孕了,應該是大喜事,怎麼看着大家都不太開心的樣子?”
老人家看了一眼自家的兒子,鐵不成鋼的重重杵了杵拐棍:“這個不成器的,要在外頭聽到了什麼風言風語,非說生孩子會把瘟疫招到家裏來,着了魔似的,非得帶着媳婦兒出去把孩子打掉。”
言語之間,老人家是不贊同兒子這些行爲的。
林會計雙手抱在胸前,也轉頭去看老人家口中不成器的兒子。
剛才沉默不語的男子,看衆人齊齊向他看過來,急急地開始解釋:“村裏昨日路過一個遊醫,他說他在城裏住了兩年了,他私下觀察出來的,染瘟疫都是在那些人家生完小孩之後染上的,雖然最開始不是在初生嬰兒的身上發現的,但毫無例外發生瘟疫的人家,一定在兩月之前有新的孩子出生。”
林會紀皺起了眉頭,又是遊醫!
蕭管家看主人皺眉,幫着問了一句:“那遊醫現在何處?我去會會他。”
連那麼難纏的李平湖他都能搞得定,相信再來一個也不在話下。
而且自從伺候了李平湖之後,他多多少少對遊醫這個行當有一點了解了。
像李平湖這樣蹭喫蹭喝的遊醫,雖然,也有口腹之欲,但畢竟是有真本事在的。
如果只是坑蒙拐騙,混喫混喝的,又不懂一點醫術藥理的,根本就不能稱之爲遊醫,叫他們神棍更貼切一些。
男子似乎有些後悔把那個人供出來,連忙擺手說道:“那是一個懂些醫術的仙人,他不喜歡別人透露他的行蹤。”
林會紀斜嘴一笑,故作玄虛,看來根本不是什麼遊醫。
遊醫以治病看人爲生存手段,巴不得更多的人知道它的到來和出現,又怎會遮遮掩掩,怕別人知道他的行蹤?
西爾薇以退爲進勸道:“既然是懂些醫術的仙人,就更需要請到家裏來爲你的夫人好好看看。遊醫易得,仙人難求。這世道雖然不安穩,但只要是人間的事,總是有因果緣由的。我們不能只聽果而不問因。或許那位仙人的話並不是讓你忍痛放棄夫人腹中的孩兒,有別的解決之道也未可知啊?”
男人再一次被西爾薇說動了。
“我知道他今天在哪裏落腳,我這就去請他過來。”男人抬頭看着自己的老母親,眼睛裏已經開始有光和希望升起來了。
蕭管家連忙走出來一步:“這天寒地凍的,再加上天馬上黑了。讓我這兩個兄弟陪着你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說完,蕭管家示意二葫蘆和三葫蘆,趕緊跟上。
男子沒有拒絕,這些人看起來是有點本事的,有他們在,至少路上不至於出什麼意外。
三人走了之後,婦人很快端上來一鍋熱騰騰的米粥。
西爾薇一邊喝粥,一邊後知後覺地發現,徐東遠怎麼也不見了?
中午的時候只聽林會紀命令郭飛帶着五千錦衣衛,沿着蘇州府的邊界線巡查一番,查看一下邊界內外兩邊的百姓生活現狀,沒有說讓徐東遠跟着一起離開啊?
難道這兩個家夥又背着他去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去了?
本以爲男子能很快將那傳說中的仙人帶回來?卻不曾想這一等就等到了後半夜。
林會紀幾次讓西爾薇先去睡,等他們回來了再叫她。她都不願意。
不是他不困,而是看着在角落裏緊張忐忑的婦人,心下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