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廿七，早上，姜鴻煜被明心叫醒。
他睜開睡眼朦朧的雙眼，懶洋洋地靠在牀頭，聲音有些沙啞道。
“怎麼了？”
“陛下，您又忘了，今日是您的生辰啊，各地官員都已經到了。”
明心站在牀榻前，看着姜鴻煜慵懶的樣子，他忍俊不禁的說道。
姜鴻煜聽見明心的話後，立刻驚醒了。
他根本沒注意這件事情。
現在聽明心提起，他才發覺，自己居然忘記今天是自己的生辰了。
他轉頭看向窗戶外的景象，此時，太陽剛升起來沒有多久，天空還是灰蒙蒙的，顯示着這不過是清晨而已。
“快給朕更衣。”
姜鴻煜說着就要下牀，卻被明心制止了。
“陛下，現在才剛巳時，時間還早。”
明心解釋道。
“丞相大人知道您不喜熱鬧，所以，您只需要出席晚上的宴會就行，奴才只是叫您起牀用膳。”
姜鴻煜松了一口氣。
“那還好。”
姜鴻煜不是不喜熱鬧，他只是不想參與這種和一堆官員在一起的宴會。
他覺得很麻煩，而且也不適合自己。
姜鴻煜喫完早餐後，就穿戴整齊的等待着宴會開始。
晚上，宴會開始的時間比較早，所以他並沒有等太久，就陸陸續續的有人到場了。
這些人有的是朝廷命官，有的則是文人雅士，或是達官貴族……總之，他們全都是來祝賀姜鴻煜的生辰的。
“微臣祝吾皇萬壽無疆。”
“微臣祝吾皇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衆人跪拜道，然後紛紛獻上自己的禮物。
“謝愛卿平身，賜座。”
官員們紛紛坐下，賀長安坐在最裏面的位置。
姜鴻煜坐在龍椅上，努力應付着這些來敬酒的官員，表現得像一位仁慈的皇帝。
不過，也只是表面功夫而已。
宴會一直持續了兩三個時辰，姜鴻煜也喝了不少的酒。
他迷迷糊糊的瞟向賀長安的位子，卻發現那裏空無一人。
“咦？長安哥哥呢？”
姜鴻煜疑惑了。
難道是他喝醉了，眼睛花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向周圍。
發現依舊沒有賀長安的身影。
姜鴻煜的酒勁徹底上來了。
他扶着額頭，皺眉。
“怎麼回事？
姜鴻煜只覺得燥熱難耐，隨後便站了起來，朝着大殿門口走去。
高連哲看到姜鴻煜晃晃悠悠的往外走，皺了皺眉，站起身來，擋在他面前。
“宴會還沒結束，陛下這是要去哪裏？”
“啊？朕，朕只是想出去透透氣……”
姜鴻煜雖然喝醉了，但他還是對高連哲有畏懼。
“不準出去。”
高連哲冷冷的說道。
“爲什麼？”
姜鴻煜酒勁上頭。
他皺起眉頭，瞪視着高連哲。
“朕想出去透口氣，你憑什麼攔着朕？！”
說完，他揮開高連哲的手臂，踉蹌着往外走去。
高連哲有點驚訝的看着他晃蕩的背影，沒有再去阻攔。
姜鴻煜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宴廳。
他走到院落裏，看着天上璀璨的星河。
他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心情漸漸變得舒暢起來。
“長安哥哥，你在哪兒啊？”
姜鴻煜在園子裏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賀長安。
他有些失望，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間看見前方不遠處的假山旁邊，倚着一個人。
那人披散着墨色的長發，一身紅袍，身材修長挺拔。
月光灑在他的身上，使得他整個人都沐浴在銀輝下，恍若謫仙下凡般。
姜鴻煜定定的看着倚在假山旁的賀長安，他緩步走近。
“長安哥哥。”
姜鴻煜走到賀長安身邊。
賀長安倚着假山，轉頭看向姜鴻煜。
“陛下？”
“長安哥哥，你怎麼在這兒？”
姜鴻煜看着賀長安，疑惑的問道。
賀長安聞言，抿脣輕笑。
“臣只是覺得殿裏太悶，想要出來透透氣。”
“朕也是。”
姜鴻煜說着，雙手一撐，坐在了假山上面。
“長安哥哥，你可能喝醉了，不然你不會突然想來這裏吹風。”
姜鴻煜坐在假山上看着賀長安，笑着說道。
賀長安聞言，低頭淺笑不語。
姜鴻煜見狀，挑了挑眉，看向夜空。
“你看今天的月亮，真美麗。”
“嗯，確實很美。”
賀長安順着他的目光看向天幕，淡淡的應道。
姜鴻煜看着天幕上璀璨的星鬥，嘴角含笑。
他伸出手指，指着其中一顆，笑吟吟的說道。
“長安哥哥，你看那顆星星好漂亮哦，就像是一顆紅寶石似的。”
賀長安偏頭順着他的手指看去。
“確實很漂亮。”
姜鴻煜聽着賀長安的聲音閉上眼睛，徐徐的清風吹來，似乎將他心裏的火苗吹的更加旺盛。
“長安哥哥……”
他喃喃的喊着賀長安。
賀長安偏頭看他，眸光溫柔似水。
“嗯？”
姜鴻煜從假山上跳下來，仰起臉，笑眯眯的看着他，繼續說道。
“長安哥哥，你長得好好看……”
賀長安聞言愣住了。
姜鴻煜的臉頰泛起淡粉色，他伸出手，輕輕地碰了一下賀長安的臉龐。
賀長安的耳尖微紅。
“陛，陛下您喝醉了。”
姜鴻煜聞言，搖了搖頭。
“朕沒醉。”
說着，他靠近賀長安，伸手抱住了他。
賀長安沒有推開他。
但他閉着眼睛，不敢低頭看他。
姜鴻煜緊緊的抱着賀長安，仿佛害怕一松手，賀長安就消失了一般。
“長安哥哥，朕喜歡你……”
姜鴻煜抱着他，喃喃的說道。
賀長安聽着他的話，身體瞬間僵硬了，腦袋裏一片空白。
他怎麼就這樣捅破了這層窗戶紙。
“你知不知道，朕一直都好喜歡你……”
姜鴻煜繼續說道。
他的呼吸噴薄在賀長安的脖頸上。
賀長安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看向懷裏的姜鴻煜。
姜鴻煜的眼神帶着迷茫，但是，那張俊朗帥氣的臉上卻帶着濃烈的情愫。
賀長安怔愣了一秒，然後他迅速的退開，拉開了跟姜鴻煜的距離。
“陛下，你喝醉了。”
賀長安壓制住內心狂亂的跳動，沉聲對着姜鴻煜說道。
然而，姜鴻煜根本就沒有理會他，只是一把握住他的肩膀，用力的把他拉近自己，狠狠的吻住了他的脣。
“唔……！”
姜鴻煜吻的激烈又霸道。
他緊緊的禁錮住賀長安，舌頭探入賀長安的口中，瘋狂的掃蕩着他口腔內的每一寸地方。
“陛下！”
賀長安用力推了姜鴻煜一下，姜鴻煜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長安哥哥……”
姜鴻煜看着賀長安，滿腹委屈。
賀長安垂眼瞥向地上坐着的姜鴻煜，臉頰通紅，顯得格外誘人。
他通紅着臉，趕忙移開視線，努力壓下自己心中的躁動，故作冷淡對姜鴻煜道。
“陛下作爲一國之君，怎能……這樣！”
“朕，怎樣了……朕只是喜歡你……”
姜鴻煜抬頭望着賀長安，眼眶慢慢的溼潤了，他的眼裏浮現了淚意，哽咽的說道。
賀長安沒有看他，喉嚨滾了滾，最終，還是忍着沒有說話。
“朕喜歡你……”
姜鴻煜哭了起來，一邊哭着一邊抓住賀長安的衣服。
“長安哥哥，朕喜歡你，好喜歡……”
賀長安的身子僵了僵。
他低頭看向哭泣着的姜鴻煜，心髒像是被螞蟻啃咬一樣疼痛。
“陛下。”
他雖輕聲叫着姜鴻煜，但語氣裏透着決絕。
“君臣有別，您是不可能跟臣相戀的。”
姜鴻煜聽到他的話，他睜大眼睛盯着賀長安。
“長安哥哥，你說什麼？你爲何要這樣說？明明你是也喜歡朕的對不對，爲什麼不承認？”
姜鴻煜抬起手，抹掉眼角流出的眼淚，紅着眼眶看着賀長安，質問道。
賀長安看着姜鴻煜紅腫的眼圈，他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沒有解釋太多。
“陛下，您先自己冷靜一下吧。”
說完，賀長安便離開了庭院，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姜鴻煜呆呆的看着賀長安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回過神。
——
賀長安飛似的走回了府中，他靠在門上，憋紅着臉，感覺自己的心髒劇烈的跳動着，連喘息聲都比平日粗重。
許久之後，他揉了揉通紅的眼睛，抬腳跨進房間裏。
賀長安喜歡姜鴻煜嗎？
喜歡，特別喜歡，剛才差點就忍不住了。
但他知道，他不能和姜鴻煜在一起。
姜鴻煜是皇帝，他應該立後納妃，爲皇室延續香火，而不是和一個男人糾纏下去。
賀長安癱倒在牀上，他只覺得頭暈腦脹，難受至極。
他想要睡覺，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
姜鴻煜依舊愣在雪地裏，臉上的淚痕已經被風幹。
一陣寒風吹過，姜鴻煜冷的打了個寒顫。
這時，他的餘光瞥見地上有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就在賀長安剛剛站着的地方。
姜鴻煜慢慢走過去，彎下腰，撿起了那個東西。
當他拿起來的時候，發現竟然是一個精致的玉佩，繩上還綁着一枝紅梅。
他捏着那個玉佩，放在月光下觀察着，越看越覺得熟悉。
這塊玉佩，他好像曾經見過。
對了，這是他上次跟賀長安一起出宮玩，在集市上看上的那塊兒玉佩。
當時身上沒帶銀兩，所以沒有買到。
因爲這件事，他心底還遺憾了很久。
沒想到，今晚在雪地裏，竟然找到了這塊玉佩。
姜鴻煜仔細的觀察着玉佩的紋理，他突然發現，穗子上面綁着一個小小的紙條。
他拿下紙條，接着月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生日快樂，煜兒。”
姜鴻煜的眼淚再次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他擦掉眼淚，將紙條塞進懷裏。
“謝謝。”
賀長安離開之後，姜鴻煜在雪地裏蹲了一夜，他看着天際泛白，才起身，回了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