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後的一個月裏，賀長安依舊是每天都來找姜鴻煜，不過都是爲了公事，除此之外，他沒再和姜鴻煜說過一句閒話。
姜鴻煜每天幾乎一句話都不說，只是應付應付政務，看看書。
明心一直很擔心姜鴻煜，他的陛下從生辰宴那天之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一言不發，還總是恍神。
最重要的是，他不找賀長安了。
他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發生了什麼，明心大致猜的出來，但是對於這種事，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姜鴻煜。
——
這天傍晚，明心像往常一樣，給姜鴻煜送補湯。
他推開姜鴻煜寢宮的門，看到姜鴻煜正抱着一本書，但他的目光卻沒有落在書上，而是望着窗外，似乎在等待着誰。
“陛下。”
明心端着補湯來到桌前。
“陛下，這是您喜歡的蓮子百合羹。”
明心將碗放下，然後恭敬的站在姜鴻煜身旁。
“陛下。”
明心整整叫了三聲，姜鴻煜才回過頭。
“嗯。”
姜鴻煜淡淡的應了一聲，繼續扭頭看向窗外。
連續一個月沒有睡好，姜鴻煜的眼底泛着烏青。
明心看着姜鴻煜這樣，心裏實在難受，便想法子，想讓姜鴻煜開心一點。
“陛下，”
明心湊到姜鴻煜身邊，笑嘻嘻的看着他。
“陛下，京城東市的那家桂花糕前幾日開門了，奴才出宮去給您買點兒好不好？”
“哦。”
姜鴻煜隨口答應，並沒有把頭轉回去。
“那……陛下，奴才去去就回啊？”
明心試探性的詢問姜鴻煜。
“去吧去吧。”
姜鴻煜揮揮手，示意明心趕緊出宮去。
“誒，奴才這就去。”
明心高興的跑出了寢宮。
看着明心離開的背影，姜鴻煜嘆息一聲，他閉上眼睛，靠在軟榻上。
他腦子裏還在不斷回想，那天賀長安告訴他的話。
——
明心跑出宮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他一路跑到東市的桂花糕鋪子，買了一包桂花糕，又去酒樓定了一壺好酒，然後拎着東西匆匆忙忙的往回趕。
爲了盡快回去，他走進藏香閣後面的小巷裏。
藏香閣是京城中最大的勾欄場所，大門口熱鬧非凡，但後面卻冷冷清清的。
明心提着喫食，低着頭急匆匆的穿過後面的小巷。
突然，有個女子衝出來，撞了他一下。
他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明心穩住身體，看向那個女人。
女子看上去十六七歲，模樣嬌俏可愛，卻滿臉驚恐，她抬頭看着明心，嘴脣抖了抖。
“你、你……”
“姑娘，你沒事吧？”
明心皺着眉頭看着女子。
“啊！”
女子尖叫一聲，猛地退後幾步，躲到明心身後去。
“公，公子，救命……”
女子嚇壞了，她害怕的抓着明心的衣服，瑟縮成一團。
明心疑惑的看着女子。
“這位姑娘，出了了什麼事情？”
明心正想好好檢查一下女子，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兇狠的罵聲。
明心回頭看去，一個五大三粗的醉漢舉着棍子，搖搖晃晃的跑過來。
女子看着醉漢兇狠的樣子，更加驚恐的喊道
“公子，他想殺我！”
看着那個男人氣勢洶洶的朝他們走來，明心站出來護在了女子面前。
“你是何人，你要幹什麼！”
明心鼓起勇氣，盯着醉漢。
醉漢停下來，眯着渾濁的雙眼上下掃視着明心。
片刻後，他指着女子道。
“臭丫頭，你敢打老子，老子今天不殺了你，老子就不姓王！”
醉漢瞪着女子。
女子躲在明心身後，不肯露面。
“我告訴你，我是朝廷的人，你要是敢亂來，不會有好下場的！”
明心努力抑制住恐懼，瞪着醉漢。
醉漢看向明心。
“小子，我不關你是誰，這是我的家務事，你管不着。我與你無冤無仇，勸你讓開！否則休怪老子不客氣。”
醉漢說完，看明心依舊不爲所動，便掄起棍子朝着明心砸過來。
明心不會武功，只能用肉身擋了上去。
“砰”的一聲巨響，棍子結結實實的砸在了明心的背上，他頓時噴出一口鮮血。
“啊！公子！”
女子被這一幕嚇呆了，她看着明心跪倒在地上，疼的額角冒汗，忍不住哭起來。
“哈哈哈哈！死小子，讓你多管閒事，活該。”
醉漢見自己一棒子將明心打傷，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接下來，輪到你了，嘿嘿。”
醉漢一步步朝着女子走近。
明心擦了一下嘴角的鮮血，拼盡全力撲上去，一把抱住了醉漢的腿。
“你要做什麼！滾開！”
醉漢被攔住，氣急敗壞的吼道。
明心緊緊的拉着醉漢的褲腳，死也不松手。
他剛才挨了醉漢一棍子，感覺自己內髒翻湧，五髒六腑都在震顫，但他依然強撐着。
“好，你就這麼護着她是吧，”
醉漢彎腰，揪着明心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
“那老子就先弄死你！”
砰的一聲，明心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痛苦的呻吟兩聲，緩緩抬起頭看向女子。
“跑……”
“公子！”
女子一臉絕望的看着明心。
“跑！”
女子終究是流着淚，轉身跑走了。
“你！”
醉漢怒不可赦，一棍子砸向明心。
“嘭”的一聲，明心再次吐出一口血來。
“狗東西！狗東西！”
醉漢一遍罵，一邊一棍一棍的砸在明心身上，直到明心不再動彈。
“哈哈哈哈……”
醉漢發泄完畢之後，仰天狂笑幾聲，轉身就離開了小巷。
——
姜鴻煜坐在書房裏，喝着一杯溫茶。
砰，書房的門被人打開，姜鴻煜扭頭，看到一個太監低着頭站在門口。
姜鴻煜皺起眉，似乎有些不悅。
“進朕的書房爲何不通報。”
只見那太監渾身顫抖，咚的一聲跪了下去。
“陛下，剛才又巡夜的侍衛來報……”
那聲音顫顫巍巍的，姜鴻煜疑惑。
“怎麼了？來報什麼？”
“說是，在外面發現了您的內侍，明心。”
姜鴻煜愣着想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先前打發明心出去買點心。
“對，朕讓他出去了，怎麼這麼晚還不回來？”
“陛下，他，死了……”
“什麼？”
姜鴻煜聽到這個詞的時候，還想了想那是什麼意思，停頓了幾秒，才問出聲。
“你說什麼？什麼意思？”
姜鴻煜從書桌旁起身，走到太監跟前，俯視着他，沉聲道。
“你說誰死了？”
“明心。”
“你說什麼！是不是找死！”
姜鴻煜的聲音陡然拔高，他厲聲呵斥道。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怎麼回事？！”
姜鴻煜一把揪起太監的領子，瞪着紅通通的雙眼。
“奴，奴才不知，是巡夜的守衛來通報的！”
“守衛……他在哪！”
“奴才帶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