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賀長安早早的帶幾個侍衛去搜索明心被害的地方。
而姜鴻煜也早早起牀，自己穿戴整齊，躲着高連哲，跟着他們前往了案發現場。
高連哲聽說了這事，也就沒有再阻攔他。
昨天半夜，突然的暴雨讓周圍都變得泥濘不堪。
官兵把附近翻了一遍，除了找到幾件破碎不全的衣裳外，再沒有任何線索。
姜鴻煜皺眉看着這幾件衣服，若有所思，總覺得有點奇怪。
“陛下，去藏香閣裏面問問吧，看有沒有人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
賀長安建議道。
姜鴻煜點頭表示贊成。
於是衆人又浩浩蕩蕩的去了藏香閣，姜鴻煜一進藏香閣，就感覺到一股濃鬱的脂粉味撲面而來，他蹙眉，看向櫃臺處站着的老鴇。
此刻她正拿着絲帕擦拭自己的指甲，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見姜鴻煜望過來，老鴇露出了嫵媚的笑容，扭動着水蛇腰走過來，嬌滴滴的道。
“這位爺，現在還是白天呢，是來喝酒的嗎？得晚上來，奴家這兒有好多不錯的姑娘小子呢。”
“咳，你們這裏的後門昨晚死了人，我們是來問問有沒有人知道的。”
賀長安清清嗓子說道，把姜鴻煜往身後攬了攬。
“哎呦，死人了？這事奴家可不敢說呦！”
賀長安看了姜鴻煜一眼，遞了個銀錠子給老鴇。
老鴇掂量了下手中的銀子，滿意的點點頭。
“昨晚死人了啊。”
她故作驚訝道。
“這事兒啊，昨晚兒，有一醉鬼，追着一姑娘跑到咱這兒後門兒，好像是……”
她的眼睛掃視過姜鴻煜和賀長安，見他們二人身體僵硬，眼底劃過精光，又補充了一句。
“是誰，咱也沒太看清呀。”
姜鴻煜聽着老鴇飄飄忽忽的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猛然衝過去，一把揪住老鴇的領子將她扯到自己面前。
“說！到底是誰！”
姜鴻煜的眼神陰狠，渾身散發着戾氣。
老鴇嚇得腿一抖，立馬認慫。
“奴，奴家看着像是、是孟義的兒子，奴家不敢確認……”
“孟義？他是何人？”
姜鴻煜反問了一句。
“呦，您是哪來的爺啊，這京城裏最有錢的富商都認不得。”
老鴇看向姜鴻煜，目光閃過一抹嘲諷。
真是土包子，連京城最有名的富戶都不曉得。
“他們家不僅有錢，還和宮裏有關系，他兒子叫孟雨澤，仗着他爹，經常欺凌百姓。”
老鴇解釋道。
“他不學無術，整日來我們這喝酒尋歡，喝多了鬧事也沒人敢管的。”
“孟雨澤……哼。”
姜鴻煜撇了撇嘴，看着老鴇說道。
“行了，你去忙吧，這件事別說出去了，免得引火燒身，聽懂了嗎？”
老鴇愣了一下，隨即諂媚的笑道。
“您放心，奴家省的，這件事奴家保證爛到肚子裏面。”
她可是很識時務的人。
姜鴻煜點點頭，又給了她幾錠銀子。
姜鴻煜和賀長安相互對視一眼，然後兩人同時朝外面走去。
順着小路又回到了明心遇害的巷口，屍骨已經被人收拾幹淨，但是空氣裏依舊彌留着一股血腥味。
“陛下，您先回去吧，剩下的，交給臣。”
賀長安知道姜鴻煜想親自給明心報仇，但是奈何，姜鴻煜身份特殊，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姜鴻煜也沒反駁什麼。
“那你注意些，若是有問題，立刻通朕。”
“是。”
賀長安點頭，目送着姜鴻煜回宮。
……
姜鴻煜回到宮中，窩在椅子上，看着跳動的燭火出神。
一襲青衣默默的走了進來，站在他面前。
“陛下。”
高連哲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
姜鴻煜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高連哲嘆了一口氣，提高了點聲音，繼續說道。
“您今天早上是不是出宮了。”
“出宮了，怎麼了。”
姜鴻煜淡漠的回答
“您是爲了昨天死的那個小太監嗎？”
姜鴻煜不說話。
“臣聽說了昨晚的事，一個下人，何必呢。”
姜鴻煜聞言抬起頭，眸色深深的盯了高連哲許久，才緩緩開口。
“他不是下人。”
姜鴻煜淡淡道，高連哲微怔。
不是下人？那是什麼？難道只是從小一起玩就把他當親人？
這也太幼稚了。
高連哲搖搖頭，心中有些嗤之以鼻，但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高連哲走後，姜鴻煜靠在椅子上，不知怎的，感覺頭昏腦漲。
他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就睡着了。
他做了個夢，夢中一片漆黑，他不停的奔跑，卻似乎找不到盡頭。
不知過了多久，兩聲叩門聲驚醒了姜鴻煜。
他猛的從噩夢中坐起身。
“明心！”
姜鴻煜下意識喊了一聲。
門外進來了一個小太監。
卻不再是姜鴻煜想見到的那個人。
“陛下，奴才叫李成，是新來伺候您的。”
小太監恭恭敬敬的站到姜鴻煜面前。
“什麼？哦，好。”
姜鴻煜揉了揉額角，低聲道。
“什麼時辰了。”
“回陛下，申時末了。”
李成回答。
姜鴻煜聞言點了點頭。
“陛下，您從早上到現在一直沒喫東西，奴才去給您準備些喫食吧。”
姜鴻煜扶着腦袋低了點頭，算是應允了。
李成離開房間，屋子裏又陷入了安靜。
不一會兒，李成端着一碗蓮子粥走了進來。
“陛下，來喝點粥吧。”
李成將蓮子粥擺在桌子上。
姜鴻煜看着李成，沉默片刻後道。
“你怎知朕愛喝蓮子。”
“哦，是以前明公公提起過，奴才便記下了。”
李成如實說道。
“呵，是啊，他知道。”
姜鴻煜喃喃自語着。
“陛下，快趁熱喝了吧。”
姜鴻煜站起身，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他扶住桌子緩了好一會兒才站直。
“陛下，您怎麼了？
李成趕緊過來扶住了姜鴻煜。
“有點頭暈。
姜鴻煜擺了擺手。
“沒事，喝完粥就沒事了。”
姜鴻煜說着，坐在桌邊，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蓮子羹。
李成看着他喫下去，這才松了口氣。
剛剛他一直觀察姜鴻煜的臉色，生怕他出了什麼差錯。
姜鴻煜將一碗蓮子粥喫完，站起身，搖搖晃晃的朝臥房走去。
“陛下……”
見狀，李成跟在姜鴻煜後面，想要攙扶住他。
“不用。”
姜鴻煜揮開了李成的手，徑直朝着牀榻走去，然後躺倒在牀榻上。
李成皺眉，看着姜鴻煜失了魂兒似的模樣，欲言又止。
姜鴻煜一直昏昏沉沉的睡到半夜才醒。
“李成。”
他撐起身體坐了起來，突然想起了什麼，喊了一聲。
李成聞聲而至。
“陛下有何吩咐？”
“賀長安回來了嗎？。”
姜鴻煜問道。
“還未曾，陛下，您找賀小將軍嗎？”
姜鴻煜聞言搖搖頭。
“不用，你退下吧。”
等李成離開後，姜鴻煜掀開被子，披上外袍，走出了寢宮。
他慢悠悠的走在月華下，腳步虛浮，時不時抬頭看看明月。
“唉。”
姜鴻煜嘆了口氣，這幾個月發生了太多事，讓他覺得很累。
他一路慢慢走着，漫不經心的散着步，不知怎麼就走到了刑部大牢。
姜鴻煜停了下來，看着那幽深陰暗的大牢，眼神變了變。
他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會兒，才抬腿朝着大牢走去。
他的腳步輕飄飄的，仿佛踩在棉花上似的。
他走進大牢，看着裏面關押的犯人，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陛下？您大半夜來這種地方作甚？”
姜鴻煜正打量的認真，身旁傳來一道聲音，他轉頭看去，一個獄卒站在他身後。
“嗯，朕閒來無聊，隨便逛逛。”
姜鴻煜淡淡的說了一句，便轉過身來。
那獄卒卻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這個地方雖然荒涼，但是周圍守衛森嚴，哪裏需要大半夜的來逛？
姜鴻煜看出了他眼底的狐疑，也沒有理會，而是走向一個犯人的牢房。
“皇兄，還沒睡呢。”
“呵，你不也沒睡。”
姜鴻熠癱坐在牢房的角落，看着站在鐵門之外的姜鴻煜，嗤笑一聲。
“過得怎麼樣。”
姜鴻煜微笑着道。
“陛下覺得呢？”
姜鴻熠冷哼一聲，嘲諷的說道。
“高連哲爲什麼不殺你？”
“哼，我哪兒知道。”
“你們是不是又串通了什麼。”
“哼，跟我串通？你知道爲什麼賀長安會知道你在哪兒嗎？”
姜鴻熠站起身走到姜鴻煜面前，一臉戲謔。
“爲什麼？”
“就是高連哲告訴他的，在你跟我之間，他選擇了你！”
“什麼！”
姜鴻煜震驚，他一直以爲高連哲當初在大殿裏，是在幫姜鴻熠。
而現在，高連哲不殺姜鴻熠，也是因爲要幫他等合適的時機之後再謀反。
姜鴻熠看起來不像是在撒謊。
高連哲幫的是自己？
爲什麼？
他平時對自己那麼兇，好像巴不得自己早點死似的。
也許是自己更好控制？
姜鴻煜想不通。
“高連哲知道你這麼想他，一定會難過的，哈哈。”
姜鴻熠譏笑兩聲，便躺在了兩塊木板上。
“你走吧，我要睡了。”
姜鴻熠說完，翻了個身，背對着姜鴻熠，沒有再搭理他。
姜鴻煜看着背對着他的姜鴻熠，良久後，才收回視線，轉身走出了刑部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