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姜鴻煜便聽到李成帶來消息。

京中最大的富商孟義的兒子死了，屍體飄在河面，四肢都被砍斷，死狀悽慘。

聽到這個消息，姜鴻煜似乎並沒有什麼反應。

但李成沒有看到的是，他走後，姜鴻煜的脣角露出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賀長安在當天上午回來了，他去找姜鴻煜的時候，兩個人都對此事只字不提。

日子好像暫時回歸平淡。

——

一年後，姜鴻煜已經18歲了，可他似乎並沒有因此而變得更成熟。

他每天依舊是賞賞花，逗逗鳥，有時會被高連哲教訓幾句，他也不在意了。

一日夜晚，姜鴻煜躺在牀上胡思亂想。

長安好久都沒來找過朕了。

有必要這樣躲着朕嗎？

哼，他還是朕的侍衛呢，這個樣子算是失職！

朕要罰他，扣他的俸祿！

唉，好想他……這麼晚了，也不知道他睡沒睡。

姜鴻煜想着想着便按耐不住，披上一件大氅，溜出了寢宮。

姜鴻煜摸着黑，一路溜到了賀長安家門口。

他本想敲門，但又想到若是賀長安睡了就不好了。

最後他索性決定翻牆進去。

偷偷看他一眼就走。

姜鴻煜雖說武功不太行，但翻牆還是很厲害的。

當他爬到院子裏時，賀府的下人似乎都睡得香甜，壓根就不知道有人竟然翻牆進去了。

姜鴻煜躡手躡腳的摸到賀長安的房間，把手放在門把上剛準備推，門就從裏面拉開了。

姜鴻煜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

“陛下？”

賀長安皺眉。

您這麼晚跑來這裏做什麼？”

“沒，沒什麼啊，朕只是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些要事沒有交待你，所以特來找你。”

姜鴻煜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瞎扯。

“要事？是什麼事？”

賀長安問道。

“這個……朕一時想不起來了，哈哈。”

姜鴻煜尷尬的站在門口，指尖揉搓着衣角。

“哦？既然如此，那請陛下回去休息吧，等明日想起來了，再告訴臣。”

姜鴻煜：“……”

他看起來像是會乖乖的回去休息的人嗎？

他當然不是了！

於是他厚着臉皮道。

“朕突然記起來了。”

賀長安：……

您能別鬧了嗎。

“您先說您要說什麼，說完臣送陛下回去。”

姜鴻煜一聽這話急了。

“哎呀，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就是朕今天喫的菜裏面有蟲子！”

姜鴻煜睜着眼睛說瞎話。

賀長安：“……”

“臣這就叫廚子換一批新的菜式。”

賀長安立馬答道。

“不用了！你去給朕查，查查是誰敢在菜餚裏放蟲子！”

賀長安無奈。

“陛下不要鬧了，到底有什麼事。”

賀長安一副“你快說”的表情，惹惱了姜鴻煜，氣呼呼的瞪了他一眼。

“朕昨晚做夢了。”

“陛下……您該歇息了。”

賀長安勸道。

姜鴻煜撇撇嘴，繼續道。

“朕夢見有人拿着刀追着朕砍，全身是血，被嚇壞了。”

賀長安：“……”

您還能編個靠譜的理由嗎？

“然後朕就醒了。”

賀長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陛下您可真是幼稚的可愛。

“陛下，您該歇息了。”

賀長安又催促了一遍。

……

“陛下？”

見沒有回應，他彎下腰，看到姜鴻煜低着的臉。

有一滴眼淚順着他的臉頰流了下來。

滴到賀長安的手背上，燙得他渾身發抖。

賀長安頓時愣住了。

姜鴻煜哭了……

他的雙眸泛紅，淚水在眼眶打轉。

“陛下……”

賀長安抬起手擦拭着他臉上的淚水。

然而越擦越多。

“別擦了……”

姜鴻煜哽咽着道。

“你就這麼不想看到朕嗎……”

他抬頭看向賀長安，神情委屈至極。

賀長安嘆了口氣，將姜鴻煜拉進屋裏。

“來，先坐下。”

姜鴻煜搖搖頭。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賀長安不理睬他的畫面，他不想坐。

都長大了，怎麼還是這麼任性。

賀長安無奈，只能依着他。

“臣不是不想看到陛下，臣只是……不想傷害到陛下。”

“朕不會強迫你的……”

姜鴻煜垂着腦袋，打斷賀長安的話。

“那你能不能不要這樣躲着朕。”

……

賀長安沉默了片刻，說道。

“要是陛下想的話，臣就還像從前一樣，跟着陛下。”

他的態度非常誠懇認真，仿佛他們之間從未分離一般。

“好。”

“朕相信你，永遠都相信你。”

——

日子表面上看起來變回了從前，賀長安整日的跟姜鴻煜待在一起，生辰夜的事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姜鴻煜清楚，自己和賀長安的心境都跟以前不同了。

又過了兩個月，天氣漸漸冷了起來。

姜鴻煜坐在暖爐邊，抱着個暖手寶玩兒，偶爾瞥一眼窗外的枝丫。

“長安哥哥。”

姜鴻煜突然喊了聲。

“臣在。”

賀長安立即回道。

“梅花怎麼還不開。”

姜鴻煜看着矗立在外面落滿雪的梅樹。

“嗯……大概是還沒有準備好，到時候自然就會開了。”

姜鴻煜點點頭，隨後他看向賀長安。

“長安哥哥，你喜歡梅花嗎？”

“喜歡，它們開在寒冬臘月裏，屬實不易。”

賀長安溫柔的笑了笑，目光柔和。

姜鴻煜聞言輕抿脣角。

“那朕就天天瞅着它，直到它盛開。”

“嗯，好，臣陪您一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