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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6章 爲師能幫你做的事不多,有需要就說一聲

永呈王垂下腦袋,半晌沒說話,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淡聲說:“在是我死後,不入皇陵,將我與你師娘師兄埋在一處吧!”

皇陵冰冷得可怕。

他一點都不想進去。

沈秉呈擰着眉頭,沉默片刻後,點頭道:“好。”

他望向永呈王的眸光復雜。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他再如何擔心師父,也沒有辦法幹涉師父的所有做法和決定。

雖說他尊重師父。

但看到師父損傷自己,他內心還是異常憤怒,更多的是無奈心疼。

永呈王長喘了一口氣,從兜裏掏出一塊令牌遞給沈秉呈,輕聲說:“這些年爲師也培養了一些勢力,想必你心裏清楚,今日便將這塊令牌交給你,從今往後你便是他們的主子了。那兩個小的若是往後能挑大梁,你將令牌傳給他們,若是他們資質平平,你便護好他們。”

他在這個世間最牽掛的便是那兩個孩子。

其次才是沈秉呈。

他相信沈秉呈的能力。

所以才會放心將一切都交給沈秉呈。

沈秉呈接過令牌,擰着眉頭,眸光復雜地望着永呈王,低聲說:“師父,不能再拖時間了,明日便該將廢太子放出來主持大局了,否則皇朝動蕩,勢必會危及百姓。”

沈秉呈自認不是什麼好人。

卻也不是大奸大惡之人。

他身爲朝廷官員,終極還是要爲天下百姓考慮的。

“行,爲師知道了。”

永呈王點頭,神色突然變得認真起來,淡聲說:“爲師今夜叫你過來,不僅是想將令牌交給你,更是要與你商量此事。廢太子終究是皇上廢黜的,這幾年被囚禁着,早就失去了民心,咱們想要他坐穩皇位,還得費大功夫。”

“我倒是有一個計謀。”

沈秉呈輕聲說:“不知師父可還記得皇上冊封八皇子爲太子之事?”

“爲師豈能不記得?”

永呈王微微挑眉,似乎明白了沈秉呈的打算,遲疑道:“只是此事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皇上做得,我自然也做得。”

沈秉呈溫聲說:“皇上能借神靈之名徹底排除了八皇子登基的可能性,我爲何不能借神靈之名讓廢太子坐穩皇位?”

上天指引,神明眷顧,便是真龍天子,何況廢太子還是皇上唯一的嫡子,更是皇上培養多年的繼承人。

即便他曾經犯過錯,也不能磨滅他的血脈和出身尊貴的事實。

“既然如此,你便去做吧!”

永呈王擺手道:“爲師如今精力不足,能幫你做的事有限,但只要你有需要,隨時告訴爲師。”

“好,謝謝師父。”

沈秉呈站起身來,深深地向師父鞠躬,拱手道:“多謝師父多年教導提拔,多謝師父的信任,多謝師父如此關照我。”

雖說師父也有私心。

在生命的最後時候盡心盡力地爲他鋪路,有很大的可能是因爲想讓他更加強大,能有護住兩個孩子的能力。

但誰又能說師父不是真心希望他好呢?

“行了,矯情的話不必多說,爲師也累了,想睡了,你且回去歇息吧!”

永呈王輕嘆着說:“往後若是無事,不必總往我這裏跑。”

沈秉呈和蘇漫漫眼底的心疼和不贊同,他看一次心虛一次,雖說他不會改,但還是會有所觸動。

他不想讓兩個關心自己的年輕人經常陷在他就要死了的復雜情緒裏。

他只想安靜地做完自己要做的事,然後安靜死去。

不需要喧囂,不需要心疼,不需要責備,更不需要同情。

“好,我知道了。”

沈秉呈點點頭,轉身大步離開。

羅伯見沈秉呈離開了,才紅着眼睛上前去攙扶住身體搖搖欲墜的永呈王,哽咽道:“王爺,老奴扶您回房歇息吧!藥剛熬好,您還喝嗎?”

“喝吧!”

永呈王點頭,聲音惆悵地說:“既然我答應了,就不會食言,何況我現在已經嘗不到味道了,再苦的藥我也能喝下去了。”

羅伯一聽這話更心疼了。

他從王爺呱呱落地便一直陪在王爺身邊,他伺候王爺五十多年,最是清楚王爺有多怕苦。

可現在王爺卻失去了味覺。

無論是喝藥還是喝酒,對王爺來說都是一個味道。

“別哭了,羅伯。”

永呈王十分無奈地說:“你這段時間眼淚都沒幹過,眼眶紅腫得宛若紅棗,你若是再這樣,我可就讓你去城外莊子上養老了。”

“老奴不去莊子上,老奴要一直伺候王爺。老奴不在王爺身邊看着,如何能放心?”

羅伯搖頭,深吸一口氣,將淚意壓下去了。

他是奴才,他沒有資格質疑主子的做法,他只是心疼自己的主子。

他原本只是一個小太監,在被人欺負打得只剩下一口氣時被王爺的母妃救下,便將他帶在身邊。

從那之後他再也沒有挨餓受凍,也沒有再被欺負,更不會無緣無故被打,後來更是從王爺出生就一直守在王爺身邊伺候。

等王爺到了年紀出宮建府,也將他帶出了府,他的身份發生了轉變,他不再是小羅子,而成了羅叔,羅伯,成了永呈王的管家。

王爺從來沒有將他當做一個無根之人看待,而是給了他身而爲人的尊嚴。

即便後來王妃入府,有了小世子,王爺一家三口都對他十分親切。

與其說將他當做下人。

不如說一直都將他當做家人對待。

他早在幾十年前就將王爺看作他的一切了,豈會在王爺最後的日子裏離開。

即便他已經知道了王爺的結果,他也要堅定地留在王爺身邊。

五十多年前,他看着王爺出生,如今他也要親眼看着王爺離開。

“那就不要再哭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本王這輩子活得不值得,若有來生,定然不會再如此糊塗了。”

永呈王輕笑着說:“死亡不是終點,而是新生,我不想再陷在痛苦中了,羅伯能理解的對嗎?”

羅伯點頭,眼眶又熱了,淚花閃爍地說:“老奴能理解,王爺這輩子太苦了,老奴一定日日爲王爺祈福,讓王爺來生能夠幸福安康,得償所願。”

“如此甚好。”

永呈王點頭,臉上露出來笑容,任由羅伯將他扶回房間歇息了。

羅伯望着自家主子熟睡的面容,忍不住又擦了擦眼淚。

他想說……他的主子這輩子才不是不值得,他的主子也曾意氣風發,也曾是天下百姓歌頌的戰神將軍。

只是他的主子性格太過剛直。

那時候年輕氣盛,不懂什麼叫收斂鋒芒,只憑着一腔熱血奮勇殺敵,贏得天下人的喝彩,卻忘了越是光彩奪人,越是招人嫉恨。

但這不是他主子的錯。

終究是那該死的狗皇子太過狼子野心,明明都坐擁天下了,還容不得他主子展露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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