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雲柔到達溪中林地的河流之時,河岸已經被蛛絲覆蓋,阻擋了它們前進的路。
輕宮來回踱步,找尋着突破口。
雲柔環視一圈,心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蛛絲攔的蹊蹺,像是知道我們要來。”
話音剛落,八道蛛絲猛然朝雲柔襲來,她立時抬杖。
“無邊之根:冰渡!!”
蛛絲凍住,輕宮帶着雲柔向後躍開,雲柔定了定神。
“什麼人在那!”
“呵。”
童真的嗓音輕笑,一只巨型蜘蛛撞斷樹幹,緩緩步入眼簾。
蜘蛛腹上,嬌小的女童自顧自的梳理長發,無數只黑肚白腳的小蜘蛛跟在其身側,爬行間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颯颯”聲響。
比雲柔高出整整一個人身的蛛鬼動了動長有獠牙的裂嘴,垂眸看向腳邊的螻蟻,嗓音意味不明。
“你就是雲柔?”
雲柔頓了一下,隨後堅定搖頭。
“我不是。”
女蜘:......
“你不是靈劍宗的?!”
“不確定。”
“阮欣不是你師姐?!”
“不認識。”
“你明明就是雲柔,你爲什麼不認?!”
雲柔抿脣,猶豫半晌,隨後滿臉真誠。
“我認了,你會打我們嗎?”
身下的輕宮抬頭看了雲柔一眼,隨後也滿臉單純的看向女蜘。
一人一獸眼神清澈,散發着直白的純真。
女蜘噎住,最終咬牙出聲。
“會!!”
“還會因爲你師姐是阮欣,打你打得更慘!!”
雲柔默默握緊法杖。
所以她才不承認啊。
看着這副模樣的雲柔,女蜘莫名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它深吸一口氣,蛛絲出動將輕宮獸的身體黏附,狠狠的將一人一獸分開。
抬腳間,便輕而易舉的將雲柔扇了出去。
“主人!!”
識海內,赤羽霎時現形,化爲肉盾將飛出去的雲柔接住,緩衝了她與樹木相撞的力道。
女蜘看着不堪一擊被護的像個瓷娃娃一般的雲柔,實在有些訝異。
“像你這種人,到底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你隊伍帶着你這種累贅,真的不會厭煩嗎?”
赤羽憤怒出聲。
“主人,你別聽它的話。”
“鬼物最擅攻心,它在妄圖動搖你的信念!”
女蜘笑了一下,嗓音清脆。
“我只是實話實說,她自己怎麼樣,她心裏清楚。”
“她現在還這麼弱不就代表你們隊伍其他人喫了她那份苦嗎?”
“她難道不是靠着你們保護才活到現在?”
“不然憑她自己,能做出什麼事?”
赤羽:“你!”
雲柔抬手,安撫的摸了一下赤羽的羽毛。
她從塵煙繚繞間站起身,溫和道。
“沒關系。”
“我不會相信它的。”
如若因爲鬼物的三言兩語便動搖她與夥伴們互相愛惜的心,那才是天大的笑話。
“你去將輕宮救下來,我來拖住它。”
見雲柔不受影響,女蜘小小的“嗤”了一聲。
雲柔抬起法杖,靈力匯集,三重陣法落下,一層層防御將己身與赤羽籠罩。
她微微側身,杖端直指女蜘。
“法相,神憫。”
純淨的光芒落下,燒的女蜘的皮膚發出“刺啦”的一聲響。
背上的女童皺緊了眉,皮膚焦黑一片。
“啊!!”
見狀,蜘鬼尖叫一聲,急忙朝後拉開距離。
鬼氣氤氳,不斷的去修復女童身上的破損。
女蜘血紅的獸眸裏逐漸浮現出血絲,看向雲柔的眼中殺氣十足。
“這可是我最完美的化身!”
倒是小看了她,竟真有本事傷它。
方才跟在女蜘身邊的小蜘蛛們傾巢而動,蛛絲如網般覆蓋在它們身上抵擋着淨化的光芒。
在織網被徹底融化前,小蜘蛛們便已接近到雲柔身旁。
“無邊之根:冰渡!”
冰凍法術落下將最先靠近的幾只凍住,雲柔雙手握緊法杖,杖尾狠狠扎下,冰塊帶着小蜘蛛的身體四分五裂。
女蜘冷嘲了一聲,自它身上再次爬出無數小蜘蛛朝雲柔而去,密密麻麻一片。
“我倒要看看,你的靈力夠你活多久。”
雲柔聞言,脣瓣抿緊了些。
淨化確實十分消耗靈力,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
她想抽身接近女蜘,卻不勝煩擾。
小蜘蛛連綿不絕,而女蜘也在不斷抽出蛛絲,狠狠的甩在她身上,雲柔喫了一擊,又很快穩住身體。
可蛛絲如鞭一般落下細密的抽打,有的被擋下,有的與她直直相撞。
在蛛絲再次抽來之時,雲柔釋放冰凍術的手不穩,一只小蜘蛛立馬順杆而上,一口咬在了她的左臂。
好在她周身有繁厚的防御陣加持,小蜘蛛一口並未咬進。
雲柔頭皮發麻,立馬將蜘蛛甩下凍了起來,她正想將其跺碎,卻忽而想到了什麼。
她輕輕的“嘶”了一聲。
如果...她是說如果...
她撓了撓腦袋。
隨後抬手將地上一個又一個小冰塊凍成了大冰塊,連接塑形化成了一個人般高的長盒。
女蜘被雲柔這莫名其妙的一出整的愣了一下,手下都忘了動作。
只見眼前的人將長盒子豎了起來,就這麼走了進去。
隨後,胸腔處和腰間都多了根冰杆,將她與冰盒牢牢連接。
在女蜘震驚的眼神中,雲柔背着盒子水靈靈的趴了下去。
盒子嚴絲合縫,將她牢牢罩在其中。
“你到底要做什麼??”
下一刻,少女就回答了它的問題。
只見盒子“蹭”的一下抬離了些許地面,女蜘透過縫隙,看着裏面猥瑣爬行的手腳不敢置信,尖利出聲。
“誰教你這麼打架的?!!”
雲柔置之不理。
師姐說了,過程不重要,結果才是王道。
雲柔一手拿着法杖,一手撐在地面急速爬行,身法鬼魅,朝着女蜘高速接近。
套了數層防御陣的冰盒堅硬不已,小蜘蛛無法近身,鞭子又抽不到她。
一時之間,女蜘還真讓雲柔接近到了身邊。
盒子抬起,一只拿着法杖的手從裏面伸出,少女嗓音嗡嗡。
“神憫。”
熾烈的淨化再次落下,女蜘的身體又被灼燒了一次。
它痛呼出聲,旋即憤怒罵道。
“你是修士嗎?”
“用這麼不要臉皮的方法,不覺得羞恥嗎?!!”
回答它的是越發強烈的淨化。
它正想再次拉開距離,眼前的盒子“蹭”的一下又立了起來。
雲柔腳下的冰塊消失,她猛然撲上前一把抱住了女蜘的蜘蛛腿,整個人如同掛件一般黏着女蜘牢牢不放。
淨化仍在繼續,伴隨着皮肉燒灼的“刺啦”聲,女蜘徹底怒了。
“找死!”
鬼氣運轉,蛛絲被不斷拉長變細,直至肉眼不可見,如同尖針一般刺向雲柔的身體。
一針無效,那便兩針。
無數絲線出動,直到某刻傳來了陣眼受損的碎裂聲,防御陣法頃刻而散。
雲柔只覺腕間劇烈疼痛,差點拿不出手上的法杖。
無數透明的絲線在少頃間貫穿了她的身體,鮮血嗆出,五髒六腑都如同被架上火炙。
女蜘抬腿朝着雲柔的頭重重的踹了一腳,天昏地暗間,雲柔卻依舊咬牙不松手。
皮膚上的溢出的血珠早已將衣衫浸透,她疼得不斷低喘。
“放開!!”
女蜘低喝着,不論是蛛絲抽打亦或者是踹向雲柔的頭顱,少女硬是憑着一口氣死死抓着它。
它已經能聞到自身上傳來被燒灼而出的血腥味,倘若說如今的雲柔遍體鱗傷,它又何嘗不是?
女蜘在原地轉了幾圈,焦躁不已。
雲柔忽而笑了聲,齒間皆是血跡。
“你不殺我。”
事到如今,女蜘竟還未下死手。
看來,她對這些鬼物還有用處。
被看穿了的女蜘愈發惱怒,下手亦然越發兇狠。
“主人!!”
那邊,赤羽將纏縛在輕宮身上的最後一縷蛛絲撕開。
一獸一禽朝着女蜘撲咬而上。
淨化光芒下的女蜘實力到底是減弱了許多,外加上靈獸的身形與其差距較小,兩只靈獸壓下,女蜘的身體倒向地面。
雲柔艱難的站起身。
“赤羽,靈力補充。”
聽到指令,赤羽仰頭鳴叫,磅礴的靈力附上雲柔全身。
淨化之力瞬時加強到方才的數倍,原本掙脫起身,正準備出手殺了兩個畜牲的女蜘發出一聲慘叫,渾身上下的皮膚都變得焦黑無比。
女童匍匐在蜘蛛腹上,人臉都化爲焦炭,五官看不分明。
耳畔,少女的嗓音顫抖而又堅定。
“我確實不夠聰明、不夠強大,爲人處事上比起旁人來也遲鈍些許。”
“我或許有很多不足,但......”
想到女蜘最初的那些詢問,雲柔緩緩抬眼。
“直到我此身消散,也不會向你們鬼物低頭。”
她抬起血流如注的手臂。
“淨念從心。”
“法相......”
“女蜘,讓你對付一個沒有戰力的牲畜,竟也能落到這般地步嗎?”
雲柔身形僵住。
對惡意極其敏銳的她在此刻才驟然感知到多餘的氣息。
而這股氣息,以近至她身後。
在淨化光芒之下,蒼合把玩着手中的珠子,不受絲毫影響。
它靠近了少女耳畔,低聲問道。
“你方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