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方梔夏姿態防備。
那人道:“你喚的我。”
“九方崔冥?”她重復道,四下看看,“你在哪?”
“你的虛境之中,九方後人,毀了此地。”
方梔夏從看到這些黃符開始便明白,一代又一代傳下來的,並不是皇室與玄脈的祕密。
而是這天師殿。
它不知何時開始,便立於此地。
亦不知何時開始,成爲了那些以靈做邪之人的所設的囚籠。
囚的是玄天之脈的老祖,囚的是屬於他這一脈的凌山螢不散。
而給她指引的,便是拉她入夢的凌山螢。
“我該如何毀?”方梔夏問。
“以冥火焚燒之,包括這道刻我姓名的木牌。”
“冥火?怎麼點?我不會啊。”
“……”
“老祖?你還在嗎?”
“我教你手訣,跟着我念。”
方梔夏照做,在嘗試第八次時,終於燃了一絲火苗。
“唉!快了快了。老祖,我請問啊,毀了此地之後,我就可以調令毀那縛屍樓了嗎?”
老祖很冷漠,“可以。”
方梔夏再接再厲,冥火開始蔓延時,她嘰嘰喳喳興奮不已,“老祖,然後呢,你會怎樣?毀樓後我該怎樣?”
縹緲的聲音傳來,老祖依舊冰冷道:“遵你本心即可,你能來到此地的本心。”
聲音越來越散。
“你走了?”
無人答她。
“九方崔冥?老祖宗?”
依舊無人應她。
冥火飄着綠光,將十八層的符紙燒得不留符灰,卻毫無熱意,連從她腳邊燒過也只覺得略有冰涼。
……
“玄脈先祖,做的渡人之事。縛屍、縛魂,皆爲渡。
可有人失了本心,困屍困魂,想爲己用。
亡故將士們的一身本領,留其全屍的冥府有情,皆成了這些人想要調令亡將爲己所用的誘因。
傳到如今,竟偏離初心到如今地步!
那縛屍樓多少年?又困了多少人?
養屍養魂養怨,也活該這一代代被遭反噬!”
趙尤與朱雀聽的認真,實在是玄異啊。
朱雀道:“這麼多年,在你之前竟就沒有一人能得縛魂令指引?”
趙尤笑一聲,“權勢、地位、一統天下的夢,要有多難敲醒事中人啊。”
他看着方梔夏,又道:“你卻一次都沒想過成爲擁有這個能力的人?”
方梔夏也回看他一眼,“你不用擔心我出爾反爾,這縛屍樓,我一定會毀!”
她不屑的眼神,惱怒的情緒絲毫不假。
“本宮當然信你,眼下你還能孤身而來就足以證明,你我都是信守盟約之人。”
他放下縛魂令推向方梔夏,“那接下來,要回九方城了嗎?”
方梔夏:“事情的順序應該是,公之於衆,而後驗證所言非假。”
趙尤有些難辦,他將自己的處境告知了方梔夏。
“他今日動了李相,明日或許就要動我。如今那份精心爲我準備的斬首名單,實在拿捏住本宮的七寸了。”
方梔夏聽罷也同樣蹙眉,“此時我若還沒來,趙太子預備如何?”
趙尤道:“總要拼一次,求生、求贏。”
方梔夏:“就按你準備的辦,哪怕是兵力僵持,多活幾日就成。名聲只是一時的,定會扭轉。”
定會扭轉。
她語氣自信,讓人心安。
“所以接下來,該說話的人要說話了。趙尤,你可能護人安危?包括我的。”
趙尤沉吟不語,半晌後道:“說實話,很難。但怎麼都是最後一搏,非生即死,我盡全力。”
“好。”
……
從宮裏出來。
方梔夏轉回胡同裏與方序和阜寧匯合。
“可順利?”方序問。
方梔夏看他一眼,眼中有說不清的情緒,最終點點頭,“很順利。”
“那你怎麼不高興?”
不愧她哥,對她的小表情熟悉的很。
方梔夏哼哼唧唧,“順利也很難高興呀,深入敵國投奔趙太子,太子若是與他爹對抗不住,咱們還是危啊~”
阜寧點頭,“說的是,不僅我們,還得牽連不少人。”
其中就包括,成安郡主。
……
國公府。
“郡主,如此發聲,怕是老王爺也保不住你啊,你可想好了?”
這兩日方梔夏問了她好幾遍,一次比一次說的嚴重。
成安郡主道:“怕肯定是怕的,但這事你說要是不說,往後一樁牽起一樁,我、我又哪裏能獨自心安地活着?”
她嘆一口氣,似下定決定般又道:“你別勸我了梔夏,此事我來開頭,總是令人信服的。
我這腦子偶爾也轉得起來,我若不說,太子若是進展不利,被陛下壓住。
往後,就是對你的繼續謀之,對縛魂令的執念。
攻寧朝,又得讓孟丘與寧王陷入戰事紛爭,又得死多少人吶。
所以,我信你,信你與趙尤的同盟共利,也信你能順順利利,都……都苦成這樣了,老天總得開開眼吧!”
方梔夏蹭蹭她的手,笑道:“該開眼了。郡主,我娘能有您這樣的摯友,真好。”
“別叫郡主了,隨不周喚我伯母吧。”
“伯母,待天下安定,我帶您去寧朝玩。”
“好、好好好。”
……
這晚,方梔夏去了一趟任尋的院子。
朱雀將人送到國公府,自然也是與成安郡主招呼過的。
自左流雲死後,任氏失了籌碼,瘋癲做了幾件偏激之事,也就徹底在國公府被軟禁了。
成安郡主拿下當家權,在兒媳孫氏的幫助下,將國公府管的井井有條。
其主要還是因爲這空架子的國公府中,本就是成安郡主帶的老人多,嫁妝多。
早前她懦弱逃避,對丈夫左國公還有期待,才會被任氏那樣的人給壓住。
任氏的院中只留着一個照看的丫鬟。
丫鬟換了個主子,但她大門不能出,二門不得邁,消息閉塞,也不敢造次,只能盡心盡力的照看着。
而趙清漣能活命都要心存感激,自然也安分。
她整日安安靜靜地關在房中,除了三餐,一心苦練單手術法。
是夜。
房門被推開。
“不用管我,你去歇着吧。”她以爲是那丫鬟。
“怎麼能不管你呢?任尋,我的親娘。”
方梔夏玩笑着,本以爲會沉重的心情居然還不錯。
任尋猛地甩頭過來,看見一張不認識的臉,“你怎麼會來?”
她喫驚的很,哪怕這張臉不認識,她也肯定她是方梔夏。
“當然是……來報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