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法條例》極大程度地規範了法師的胡作非爲,被視爲大陸的第一太陽法典。
但光芒投下之處,必將生出暗影。
一些被判定高魔法分級的魔法,僅僅是施展就需要走復雜且冗長的流程,且遭遇突發情況也極少做出變通。
標志性的事件之一便是在阿爾丹二世執政的末期發生的判決正直者。
亞基蘭是羅迪尼亞大陸受到正法之戰迫害最深的國家之一,法師傳承幾乎斷代。直到正法之戰過去數十年,整個國家也沒能夠誕生一位高位法師。卻在這時同時遭遇高溫、水災、地震、颶風,大塊的空間崩裂,作物因此顆粒無收,甚至一些地區出現了飢餓死的災民,這在百萬之戰時期都是比較少見的。原因是自然元素失衡,必須有高位的法師調理整個國家的元素。當時還沒有向他國外派高位法師的先例,而芬多卻也對調理其中的邏輯和流程並不積極。強大的亞基蘭戰士對即將發生的災難無能爲力,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綁架鄰國的高位法師,最終發展成了造成兩位9階法師十七位8階法師在混亂中死亡的鬧劇。擁有9階認證的奧斯法師布萊德旅行至此,在得知事件原委之後出面施法,最終鎮壓水災,平息地震,安撫颶風、消解高溫。但因其在這一期間,好人布萊德施展的被判定爲9階高危法術的次數不計其數,並且未向芬多和奧斯做任何的報備。其舉觸怒阿爾丹二世,同年,阿爾丹二世親率數萬奧斯騎士和芬多的正法軍奔赴亞基蘭捉拿布萊德,據說這支大軍中,僅僅9階法師就有近百個。阿爾丹二世將好人布萊德押送回國後當月判處死刑。不過好人布萊德最終沒有迎來自己的死期,原因是在他死前,按照奧斯的律法他需要把自己畢生智慧寫成文字以作保留。而在這一過程中,阿爾丹.天驅駕崩,新皇大赦。
並且,未經八座神神殿和國家雙重認證的法師是無權研究新魔法的。
據百王之戰時期的記載,即便是最老實本分的法師,無比謹慎地研究也無法避免意料之外事故的發生,其中尤以新魔法的研究最爲頻繁。在這一點上,違背《正法條例》的刑罰在各國各有不同,但有一點是相似的,它必須是不可饒恕的,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雖然如今羅迪尼亞的諸國,對阿爾丹二世強硬的手段頗有微詞,但也無可否認其爲大陸帶來的某種意義上的平穩。
而在這第一太陽法典的烈日之下,投下的陰影之中,潛藏着的便有被稱爲野法師的存在。
他們或是在逃的擅用高階魔法之人,或是擅自研究新法的變革之人,或是所謂追求自由之人……
阿爾丹二世曾說過——人心的正道,生來就應該明白嚴守規則,崇拜權威,抵制未經思考的變革。
野法師或許並非全部都是邪惡之人,但他們都一樣是危險之人。
“發生的事,就如我所描述的。”
利弗爾警備隊十七大隊中隊長卡爾多.卡多、警備隊法師雷蒙斯.法蘭、以及利弗爾警備總長恩科希斯.達姆。
三人齊聚於一處球形空間的中心,準確來說是三人的精神體聚集於由雷蒙斯開啓的以太空間中。
卡爾多向警備總長從頭到尾講述了這一天的經歷,事無巨細,全部是他此刻大腦中所記憶的。由於位於以太空間,一些支離破碎的情景也在這片空間中顯現。
死死低着頭,卡爾多只敢猜測總長的表情,而不敢真正直視他。
“卡爾多,關於你的處罰……我記得特爾塔馬斯的大使館的武官也快升遷了,真是不容易啊。”
“咯!”卡爾多驚叫一聲,立正行禮,聲帶顫抖道:“老大,你不能把我調去特爾塔馬斯啊……我……我還有家人啊……”
“唔……”從這位年邁的總長的喉腔擠出來別扭的雜音,他最後也無奈地揮揮手,“算了,先等待奧斯那邊的消息吧,你最好祈禱那位小姐能給你說好話。”
“是!”
總長只是看着這個不成器的部下就頭暈,把頭偏向另一邊。
“說說你吧。我明明就是爲了以防萬一才派你一起去的,你要告訴我你讓兩個野法師逃過了你的眼睛?”
“全部是我的疏忽,如果老大是要調我去特爾塔馬斯,我也沒有回絕的餘地。”雷蒙斯堅定道。
總長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掩面搖頭。
“把我國的法皇、明橋之戰的主要執行人派去特爾塔馬斯做武官嗎?到時候想必那裏的大使館會十分熱鬧吧。”總長假笑兩聲,隨即斥責道:“胡鬧!”
“是!”雷蒙斯立正行禮,不再多說。
總長注視着雷蒙斯的雙眼,希望能從中讀出些其他的東西。
越是強大的讀心者,就越容易被瞞騙。
因爲他們足夠自信於魔法的偉力,經年累月,他們會變得純粹,天真,而忽視了萬物流轉之間的可能性。
這也是在法庭上,讀心的內容不能作爲證據只能作爲參考的原因。
而即便最好的讀心專攻法師都未必能讀穿雷蒙斯的內心的表層,但警備總長卻作爲一位戰士出身,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年輕人隱瞞了一些東西。
“不要再有下一次了,雷蒙斯。年輕一輩都很尊敬你,我也對你寄予厚望。再犯下此等過錯,我只能安排你去刻彔每年的星聖節賀卡了。”
法師大都是單純的家夥,施法過程必須的自省,就意味着一個成功法師大概率不是精神渙散,內心頑固的混蛋。
雖然凡事皆有例外,但警備總長希望眼前的年輕人不會是。
“好了。”總長推手示意兩人離開,“把兩個野法師的印象復寫,全國通緝這兩人。”
“是。”兩人低身行禮告退。
隨後雷蒙斯關閉了以太空間,往身邊的卡爾多鼻腔裏面倒了兩滴薄荷。
不常進出以太空間的人,容易在返回現實後感覺頭昏和身體漂浮。
“謝啦。”卡爾多扶住腦袋,使勁搖動幾下。
“沒事,說到底這次也是我出了差錯。”
一個警員走到兩人身邊,將一張白紙遞給雷蒙斯。
雷蒙斯對其點頭致意後,手覆蓋在白紙上,白紙隨後表面產生一層半透明的薄膜。
雷蒙斯呼喚之前陪同蓋婭小姐的歷史學者,“那一切都麻煩您了,教授。”
學者拿過白紙,雙眼注視,隨後白紙上開始顯現出兩個新人種的全身像。
“就是這兩個人。”學者確信點點頭。
卡爾多湊過來,眯了眯眼睛,“我記得您好像有說過,是兩個長耳朵的家夥。”
“有嗎?”學者不解道。
“您真的有記住嗎?這可事關重大。”
學者發怒道:“你是在質疑我的記性嗎?!笑話!我告訴你,我現在記住你的每一個發音,到時候我會原模原樣復述給恩科希斯!”
“沒醒就繼續睡。”雷蒙斯猛地推開卡爾多,“教授,請一定要諒解他的胡言亂語。”
卡爾多被警備總長的名諱徹底驚醒,整個人也縮了回去。
學者狠狠瞪了卡爾多一眼,隨後才舒一口氣,對雷蒙斯頗爲恭敬地奉承道:“果然,還是法皇閣下通情達理。”
雷蒙斯安撫好學者,將他送上馬車後,也終於松下一口氣。
卡爾多討好地拍拍雷蒙斯疲憊的左肩,“這次多虧有你啊,我根本應付不來這些家夥。啊……也許我真的應該考慮考慮特爾塔馬斯武官的差事,如果能完完整整活到升遷。”
“別開玩笑,連國內的學者你應付起來都費勁,到特爾塔馬斯你還想要安穩。不過,”
雷蒙斯將懷中的短柄法杖抽出,平靜地撫摸,“這次確實是多虧了我啊。”
似乎是一切準備妥當,之後的一切便是聽從巴薩羅耶神指引的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