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默裏克的身上的氣味越來越寡淡了,不過也讓法贊明白了,他並非是天生如此。
尋覓着些微的氣味,法贊走到了一處公園。
在新瓦爾斯德,所謂公園是只存在於史書中的東西。即便有着化巖石爲沃土的煉金藥,瓦爾斯德可用於種植的土地還是太少了。
新瓦爾斯德所探索到的土地,多數是被惡魔之血腐蝕的大地。唯有少量金屬可以在惡魔之血的影響下,保持原先的性質。
也因此,新瓦爾斯德的大衆藝術在千年的時間裏,由原先的自然花草轉向了鐵石雕像。
唯有香水保留下來,成爲了少數得到延續的大衆藝術。
珍稀的植被和刻意布置的景觀,讓並未有多少藝術修養的法贊也感到平靜。
即便未經氣味的指引,法贊大概也能猜到奧默裏克會來到這種地方。
他也確實找到了奧默裏克,對方遠遠地背對着他,似乎是一步步往人造池塘地中心淌過去。
“嗯?!奧默裏克!”
法贊似乎是想起什麼,驚叫一聲,向他衝去。
奧默裏克回頭看見向他衝來的法贊,卻仿佛更加堅定了決心,往前猛地一躍。
“該死。”
法贊的水性不佳,但也只能硬着頭皮往裏跳。
這並不是法贊的錯,事實上新瓦爾斯德根本沒有像樣的大型水源,甚至連自然中的水元素都極其匱乏。
只有最富有的家族和政府機構才能夠擁有存儲大量用水的水罐,這些水是由直衝雲霄的元素引導尖塔吸收高空中的水元素,將其引導到地面。
能夠將自己的全身浸泡入純淨的水中,無疑都是全國最富有或最有權勢的人,而法贊今天則有幸成爲了他們之中的一員。
但這並未給法贊帶來多麼美妙的體驗,相反他的鼻腔被大量清水灌入,眼睛也無法自然地睜開,全身使不上力氣。
隨後,法贊的衣襟感受到一股力量,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奧默裏克喫力地將法贊拖至岸邊,隨即解開上衣,無力的躺倒在地上。
“呼——呼——你做什麼?”奧默裏克不解道。
“哈!你開什麼玩笑,你在做什麼?咳咳……我還以爲,我還以爲……”
奧默裏克怔了一會兒,捧腹大笑,不能自已。
“哈哈哈……哈哈,法贊你,你……哈哈……”
奧默裏克幾近放肆的笑聲一直持續到本人和法贊都感到厭惡,奧默裏克收起了笑聲,神神祕祕的從自己寬大的上衣口袋中取出什麼東西。
“這是!”法贊驚恐不已,張開的嘴完全無法咬合。
“這是一條魚!”法贊振聲道。
“魚!就是、就是那種只有真正的大人物才配享用的,傳說中的美食!我曾經遠遠看見埃德沃德總騎士長的夫人享用,在騎士團的慶功宴上,還有傳言是夫人的有錢情人傾家蕩產買給她的。”
爲什麼有關埃德沃德總騎士長夫人的傳言總是這麼糟糕。
“額,其實應該也沒有那麼誇張。但就算這麼說,其實就連我也未曾真正喫過一次魚。好幾次好奇,但又最後放棄了,說到底,是因爲我那時並不堅持。”
說罷,奧默裏克抬手將手中的魚重重摔在地上。
“你做什麼?”
法贊被奧默裏克的舉動嚇了一跳。
“當然是喫啊。”
法贊小心地環顧四周,“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奧默裏克看穿了法贊的心思,道:“怎麼會?羅迪尼亞分明到處都是水,那魚恐怕也並不珍貴。”
“並不珍貴嗎?”
“沒錯,就和我家的香水一樣。”
奧默裏克隨即自顧自地用樹枝和石塊搭建起簡易的火爐,但他的手法當然並不嫺熟,搭建的過程全來自於自己樸素的想象,最後還是由法贊全部推倒重來。
生火起初奧默裏克想用儀術解決,靈魂自省到一半,發現需要的材料是硝石。
但奧默裏克的好運氣顯然還不足以讓他憑空生成儀術的材料,最後還是法贊用幽蘭戴爾的劍鞘敲出了火星點燃了幹柴。
今天的奧默裏克似乎格外興奮。
“真不知道沒有你的話,我該怎麼辦?”
“……”
兩人的糟糕廚藝將魚烤的焦黑了一大片,但至少還能看到原來的樣子,這樣,差不多就可以了,將烤魚分成兩半,用手小心地各自接過。
法贊咽了一口唾沫,瞟了奧默裏克一眼。
奧默裏克則向他點了點頭。
“嗯?”
“嗯!”
兩人一同咬下,沒有意想之中的汁水四溢,只有類似幹柴折斷的聲音,這聲音兩人在之前已經聽的足夠多了。
“怎麼樣?”奧默裏克問道。
“一般……”
“嗯……一般。”
兩人嚼着如同幹柴般的傳說佳餚,臉上的表情說不上悲哀,也說不上欣喜,只是將這幹柴往下咽。
嚼着這幹魚,法贊口齒不清,低頭道:
“我說……奧默裏克,羅迪尼亞簡直就像是我夢裏地天堂一樣,也許你會說出自我這樣窮鬼的夢境之中的天堂不過如此,但我想說的是,真的,這裏已經足夠好了。有水,有魚。雖然到處都是新人種,但隱藏成一個新人種生活現在看來並沒有什麼難度。我想過了,雖然我並不能夠替你打理產業,但你也並不上心於此。我和你是自幼的朋友,是命中注定的兄弟,那麼你的母親就是我的母親,我會照顧好你的母親。柯恩布瑞達,也就是我的養母……我的養母是個很好的人,哈,她雖然表現的並不像個名家千金,但她其實很會照顧人,她一定會和你的母親相處地很好。這樣一來,我就有了兩個母親,兩個母親嗎?……那麼這兩個母親,誰會是更照顧人的那個呢?奧默裏克,奧默裏克……你就留在這裏!”
啪!
奧默裏克將手中啃了一半的魚投到湖中,幹魚濺起水花。
幹魚的焦香的屍體吸引着這片並不算大的小池塘中的所有魚,向此聚集。
“你說什麼?”,奧默裏克只是聽着法贊在一旁嘀咕,問起。
並沒有追問具體,奧默裏克起身再往湖中走去。
“……你做什麼?”
“這條魚寡淡無味,一定是我們調制的方法不對,我再抓一條,這次一定能夠成功!”
“已經夠了。”法贊語氣中夾帶着怒氣,“再來一條也還是這個味道,所謂的傳說中的美食看來也就是口口相傳的騙局。”
“哼。”奧默裏克輕笑一聲,“法贊,你明明總是一副粗俗無禮的鬼樣子,有時候卻又像個內心纖細的修道士。”
法贊聽着惱火,反駁道:“而奧默裏克,你總是戴着一副彬彬有禮的面具,事實上是個不識好歹的偏執狂。”
“隨你怎麼說。”
看着正往池塘走去的奧默裏克,法贊死心地閉上了眼。
兩人之後又烤了幾條魚,這裏的魚完全沒有作爲野生動物的自覺,見到有人過來,反而往上湊。
身上並未攜帶有調味料,奧默裏克隨機摘了幾片幹草往魚肚子裏填,希望它能夠有些意料之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