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可以換上的宋聽倒不至於拖着病體這麼堅持。
畢竟團隊的勝利應該放在首位,主要是後面替補席坐着的還不如生病的她。
如此盡管表現不甚讓人滿意還是要堅持。
好在宋聽不在乎網友是怎麼評價她的。
只要結果是對的,挨點罵又能怎麼樣?
如果說昨天是病的,今天就是累的。
剛從醫院出來,比完這一局又折回去,主要是還是不能松懈,因爲明天下午還有一場。
這邊比賽順序是很早之前就排好的,誰能想到會突發這種情況。
她們一個隊的人都過來了。
幾個人在牀邊排排站。
宋聽躺在牀上揉了揉眉心。
這都是在做什麼啊,怎麼搞的和出殯似的。
一個個表情像是和喫了屎的一樣難受。
裏面只有一個凳子,千帆坐下了,眉心緊鎖,向着宋聽說:“你在這裏好好養幾天,明天的比賽你別上了。”
宋聽原本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耷拉着的眼睫忽地展開,她力爭:“不行,我要去的,睡一覺……“
陳清溪站的位置距離她腦袋最近,她眼眶都紅了,她今早就是這麼說的。
騙子。
宋聽不敢看她,也不想看別的任何人,於是她閉上了雙眼,世界一片昏暗。
她比任何人都想好好的,不是嗎?
千帆作爲教練,有權強制把她換掉,任她再怎麼說都沒用。
因爲明天換人上,幾個人先回去和替補的那個姑娘交流一番,包括陳清溪在內,全走完了。
本不忍心看她一個人在這裏,但是陳清溪心中有氣。
她爲什麼總是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
贏了又怎麼樣?還是不開心。
所以她賭氣跟着一起走了。
宋聽睜開眼看見她背着的手帶上了房門,心亂成一團。
其實放下她一個人在醫院,大家都去訓練、研究明天的比賽,這才是應該的,從最開始陳清溪就沒有義務在這裏陪着她、伺候她。
盡管兩個人是女女朋友關系。
雖然一切都發生的那麼理所當然。
但是宋聽還是不開心。還是太貪心,還是佔有欲作祟,還是太過依賴。
如果是剛在一起的時候,她能坦然接受,但是現在不能了。
雄鷹去過廣褒無垠的草原怎還會甘心居於一方囚籠?
已經適應了那種無微不至的關心,就不能再坦然接受後來的冷漠。
所以宋聽心中有那份委屈是理所當然。
陳清溪和一衆人一起回訓練的地方,幾個人玩了幾局,千帆在認真的說策略。
陳清溪一會兒看一下手機,微信也並無信息,宋聽沒有找她。
心不在焉的聽,主要還是她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去聽,好煩啊。
千帆看她毛毛躁躁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本來就很難了,她還在這想別的。
千帆批評了她幾句。
陳清溪喝了半瓶涼水,穩了穩心神。
盡量克制自己不去想宋聽,用心把後面的策略聽完。
等到忙完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
陳清溪在外面買了飯帶過去。
醫院挺大的,分好幾棟,每棟六層的樣子,和教學樓似的。
陳清溪按照記憶裏的門牌號找到位置。
她很輕很輕地走到門前。
左手拎着飯,右手放在門把手上。
門縫中並無光亮,也許是睡了吧。
陳清溪開門的動作就放的很輕。
她把東西找位置放下,輕手輕腳走到牀邊去,蹲下。
借着手機屏幕的一點光亮能看她一點點睡顏。
很乖很乖,陳清溪搓了搓被冷風吹的冰涼的手,暖一些了才去摸她的眉眼,指尖碰到了一點溼潤。
宋聽探出被子裏的手握住她放在自己臉上的手,換了一個面向陳清溪側躺的姿勢,把她的手一並抱進了被子。
被窩很暖,她心口更是溫熱。
應該是醒着的吧。
今天她走的決絕。
在氣頭上她就走了,她也知道這樣會傷宋聽的心。所以她本身就心中有愧,在摸到她眼尾的淚水時,這種愧疚就更甚,夾雜着些許心疼,難受的要死了。
也沒人和她說過談戀愛要經歷這麼多難做的事情啊。
宋聽哭起來真的很漂亮,不會崩面部管理的那種,就是眼眶紅紅的看着你,然後無聲落淚,只有到後期忍不了了才會發出斷斷續續的抽噎聲。
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那種。
總之陳清溪見了會很心疼。
現在沒有開燈,光是腦補出來心髒都酸酸的。
連帶着開口說話都輕柔萬分:“我把燈打開,我們喫飯好不好?”
宋聽雙手握住她一只手,放在側臉下蹭了蹭。
小貓一樣的。
也不說話也不放她走。
被抱着一只手還有只手呢,陳清溪摸着她外側的耳垂,溫聲哄問:“不開心了是不是?”
“姐姐。”宋聽叫她。
陳清溪應她:“姐姐在呢。”
宋聽脖頸熱乎乎的,很容易暖熱了她的手,“睡醒了你就回來。”
“嗯?”陳清溪沒弄懂她在說什麼。
她又說:“我想你了。”
這才四個多小時。
陳清溪本就酸澀的心髒又中了一槍,直抵內心最深處。
“那我現在去開燈,你……看看我好不好?”
宋聽撒手了,把自己蒙進被子裏面,透過被子的縫隙能看到光亮,她真的把燈打開了。
牀體晃了一下,能感覺到陳清溪坐到了牀沿。
至於陳清溪那溫柔到淹沒人心的眼神她看不到。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從被子裏面露出一雙眼睛去看陳清溪。
兩相對視。
陳清溪看着她笑了一下,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後放下,宋聽調整了一下位置,裹緊被子後再次用臉蹭了蹭她手背。
快把陳清溪萌化了,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住。
因爲她總是不說話,陳清溪也猜不出來她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
但是貼貼這條總是做不了假的。
於是她站起來放好枕頭,把人抱起來,讓她靠在牀頭。
“喫飯好不好?”
宋聽點頭。
“真乖。”陳清溪說着又摸她臉。然後三下五除二地把餐盒都打開,在這期間宋聽的視線一直隨着她。
這小孩兒,可真粘人啊。
不過到現在爲止,這小孩連完整的話都沒說過幾句。
除了睡醒了你就回來和我想你了她沒有說過別的了。
“姐姐”
陳清溪應聲回頭。
“嗯?”
“不想喫飯……”
這當然是不可以的。
但是陳清溪還是退讓了一點點,說:“那少喫一點可以嗎?”
她點頭,陳清溪又是一句真乖。
飯後陳清溪出門把餐盒垃圾什麼的丟了,回來以後安安靜靜地坐在凳子上,宋聽已經縮回被子裏面去了,還是只露出了一雙眼睛看她。
陳清溪低頭無聲嘆氣。
再抬頭對上宋聽眼睛的那一刻,兩人同時開口:“對不起。”
兩個人都有點擰巴。
宋聽一直在想她要是能來哄哄我就好了。
其實在陳清溪來到這裏之前她就醒了,陳清溪開門的動靜確實不大,至少對於一個熟睡中的人來說是聽不到的,但是對於一個沒有入睡的人,聽到就太簡單了。
那滴眼淚本不該出現的,如果不是陳清溪那麼溫柔地摸她眉眼,一瞬間委屈湧上心頭她不會落淚。
後來她去蹭她的掌心也是想說:你哄哄我嘛,哄一哄我就不難受了。
人在生病的時候就是會比平常更矯情一點,更何況陳清溪之前總是慣着她的。
後來陳清溪在她眼前忙忙碌碌,又是給她喂飯又是給她倒水。唉,她感覺自己這樣太作了,作爲女朋友,陳清溪已經做到無微不至的關心了,她自己又在矯情什麼呢?
她又太扭捏了,陳清溪坐在那裏和她對視,宋聽內心糾結了好久,一直想開口道歉但是又張不開嘴,直到陳清溪嘆了一口氣。
她沒有什麼不能失去的,但是她真的很害怕陳清溪對她失望。
所以她終於開口:“對不起。”
陳清溪也同樣糾結,從下午出了這扇門的時候就在想,如果宋聽喊她的名字,她會立刻折回來,可惜宋聽沒有喊她。
明知道她是需要陪伴的時候,但是她還是走了,走的決絕,沒有回頭看她一眼也沒有和她說關心的話。
病房的門合上的那一瞬間,她就後悔了,但是沒辦法再回頭了,於是她跟在幾個人身後,緩慢離開這裏。
在訓練、商量戰術的時候,她時不時的看手機,她那時候就在想,只要宋聽給她發一條關於想念的話,她立刻就過去。
可惜也沒有。
什麼都沒有。
只得艱難又心酸地等待訓練結束。
回去買完飯站在病房門前的時候,其實她在門前構思了很多話,甚至在心裏模擬了好幾遍怎樣引導她承認錯誤的話。
只是在摸到那滴眼淚的時候,陳清溪的心顫了一下,什麼都沒辦法再問了。
甚至她差點就要說自己錯了。
但是她忍住了,因爲事情本身就是宋聽逞強在先,說了身體爲上她爲什麼不聽呢?
如果這次她這麼容易就妥協了,那麼下一次她還這樣,身體遲早要作壞。
可是她用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自己看真的、真的、真的很犯規。
陳清溪坐在凳子上看着她氣不打一處來,真的是不高興就不高興,她在賣什麼萌,陳清溪看着她的眼睛還是妥協了,所以她低頭嘆氣,心裏想着再主動這最後一次,所以她抬頭說:“對不起。”
兩個人大眼瞪大眼看着彼此輕笑出聲。
陳清溪先回過神來,向着她說:“你說你錯哪了?”
宋聽抿去脣角因爲過於開心展露的笑容才把腦袋完完全全地冒出被子。正兒八經說:“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在身體本就不舒服的情況下還騙你說我沒事,最後把自己搞成這樣,對不起。”
陳清溪一直在點頭,一種很大度的表情,好像在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的樣子。
“現在該你說了,你錯哪裏了?”
陳清溪輕哼一聲,硬氣道:“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我給你道歉只是不想你不開心。我今天本就沒打算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因爲你不承認你的錯誤,甚至還想着明天繼續去比賽,我生氣才走的。”
陳清溪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她對自己做過的事情有很清楚的認知,完全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麼事會造成怎樣的結果。
宋聽自知理虧就沒再追問,主要還是她有那份心就好了。
死了的灰又復燃了。
要說累,陳清溪才應該是實實在在的累,從昨天到現在就睡了兩個多小時,現在眼圈的烏青很重。宋聽不想再給她找麻煩了。
“姐姐,我們回酒店吧。”
輸液環節早就已經結束了。至於休養在哪裏都是可以的。
最重要的一條,醫院的牀太小了,睡不得兩個人,而且旁邊還有一張陪護牀,放着空牀不睡兩人擠在一起太讓人多想了,護士出來進去的也不方便。
回酒店的話,她就可以窩在陳清溪懷裏了。
見陳清溪不說話,她又裏裏外外解釋了一遍,回去的好處。
陳清溪妥協了,去辦理了出院手續,扶着她下樓然後打車回酒店。
在躺在熟悉的大牀上時,宋聽心都松下來。
“這幾天你就在這裏好好的躺着,我在有什麼事情就和我說,我不在就給我發信息、打電話都行。每天想喫什麼提前告訴我。我給你帶回來。”
宋聽小雞啄米似的對她點頭。
最好是真的聽話了。
陳清溪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端出來了一盆溫水,裏面有一條毛巾。
看着她被水浸泡過的手還泛着紅,水溫應該已經試好了。
她卷起睡袍的袖子,擰幹毛巾,給她擦臉,從額頭開始向下。
溫熱的毛巾接觸皮膚的一瞬間很暖,宋聽會自覺地扭頭,方便她擦另一側的臉。
但是陳清溪不讓她動,因爲她腦袋一動從陳清溪的角度看像是在搗亂一樣。
擦完臉陳清溪單手抬起她的下巴,把脖頸一起擦了。
宋聽原以爲這就完了,只是陳清溪再次浸泡毛巾撈出來開始解她睡衣的紐扣。
?
這是要擦哪裏?
宋聽躺在牀上想拉被子遮一下,但是陳清溪的膝關節壓在被子上,她拽不動,只能由着對方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