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旁,張同神色陰沉。
“易行舟,休要牙尖嘴利!本官身爲京兆府尹,統管京內各類案情,如何沒資格審你?”
易行舟安坐在馬車內,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張大人,我有兩個問題想要問問你。”
“首先,你爲什麼知道我在這輛馬車中?”
“然後,你覺得連你都能收到的消息,陛下會不知道麼?”
兩個輕飄飄的問題,卻讓張同的瞳孔驟然緊縮。
易行舟笑着搖了搖頭,忽然加大聲音,朝城門內喊了一句:“若是看戲看夠了,是不是該出來了?”
此話一出,全場皆驚!
所有人下意識的看向門內。
原本應該戒嚴的城門出口,忽然走出了一名神色尷尬的老太監。
張同看到老太監的瞬間,面色猛然大變,低聲喃喃道:“潘公公?!”
這位潘公公可是侍奉陛下多年的總管太監。
潘公公來到這,難道是......有旨意?
想到這,張同心裏頓時有了種不妙的預感。
緊接着,他的預感就應驗了。
潘公公現出身形後,便一路小跑着來到來馬車前,訕笑道:“哎喲!大公子可算平安回來了,老奴都快擔心死了。”
易行舟跳下馬車,笑道:“我瞧着你倒是比以前胖了不少,看樣子最近也沒少偷喫啊。”
潘公公尷尬地擺了擺手:“大公子莫要打趣老奴了,就那一回,就那一回......”
易行舟挑了挑眉,隨即收斂笑容,問道:“潘公公來這,可不單單是爲了跟我敘舊吧?”
潘公公點了點頭,隨即目光掃視了一圈,大聲說道:
“陛下口諭,宣雲王府大公子易行舟、勇威侯裴長慶,即刻入宮覲見。”
“勇威侯可帶一百親衛入京,其餘兵馬前往東郊大營暫作休整。”
這份口諭一出,城樓上的兵士立馬放下弓箭,長舒了一口氣。
天地良心,他們可一點兒也不想和這些兇神惡煞的雲州軍作戰。
潘公公宣完口諭後,站在原地,和善地朝易行舟眨了眨眼睛。
城門外的裴長慶微不可察地冷笑了一聲,下馬抱拳道:“裴長慶領旨。”
隨後,他轉身朝身後揮了揮手,軍陣中頓時分出百騎整齊走向城門。
張同則是目光茫然地看向易行舟。
他想不通,爲什麼這份口諭聽上去好像絲毫沒有降罪的意思?
易行舟察覺到他的目光,卻並沒有搭理,反而早有所料般笑了笑。
他躬身抱拳道:“易行舟領旨。”
潘公公立馬扶起了他,笑道:“大公子,快跟老奴進宮吧。”
易行舟點了點頭,隨即轉身走回馬車。
馬車繼續前行。
易行舟忽然撩開窗簾看了張同一眼,平靜道:“張大人。我很期待,我們下次相見的場景。”
這一眼,讓張同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但多年宦海浮沉磨練的心境,讓他表面看上去並未露怯。
他拂了拂袖,冷聲回道:“本官也很期待。”
窗簾落下,馬車在百名騎軍的護衛下駛進城門,漸漸消失在張同視野之中。
張同默默收回目光,隨後冷冷地看向廖誠。
“廖誠將軍,你既然敢阻攔本官,想必已經知曉後果了吧?”
廖誠擠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帶着些許釋然,抱拳道:
“末將,甘領罪責。”
......
皇宮。
前往御書房的甬道上,甲士林立,寂靜無聲。
易行舟不疾不徐的走着,目光掃過這些甲士,若有所思。
前方領路的潘公公回過頭,無奈地低聲提醒道:“哎喲!我的大公子哎,走快些吧。陛下還等着呢。”
易行舟默默收回目光,點了點頭,加快了些腳步。
他忽然開口問道:“潘公公,太子大哥如今在何處?爲何沒有看見他?”
潘公公腳步一頓,小聲回道:“太子殿下因擅自出京和大公子擅用太子令一事,被陛下禁足在東宮了。”
易行舟猛地皺眉問道:“禁足了多久?”
潘公公忽然回過頭朝他眨了眨眼,帶着些許笑意答道:“想來是能趕上大公子冠禮的,太子殿下可是記掛這事兒許久了。”
易行舟悄然松了一口氣。
他的冠禮,就在後日。
但想到因爲自己的事,而讓太子大哥替他受罰,他又默默握了握拳頭。
裴長慶跟在他身側,看到他的動作不由得眼神微閃,不知在想些什麼。
很快,三人便來到御書房門前。
潘公公用眼神示意易行舟二人在門外等候,然後輕手輕腳的走進了御書房。
好一會兒。
他重新走了出來,站在門口喊道:“宣,易行舟、裴長慶覲見。”
易行舟與裴長慶對視了一眼,隨後眯了眯眼睛,邁步走進殿中。
御書房內的擺設算不得奢華,但莫名地有股威嚴之感。
高高的書案上,龍涎香緩緩飄散。
一位身穿明黃色長袍的威嚴男子坐在書案前,低頭批閱着奏章。
“易行舟拜見陛下。”
“裴長慶拜見陛下。”
二人恭敬行禮。
蒼帝沒有抬頭,輕聲說了句:“賜座。”
殿內宮女立馬搬來了兩張椅子。
“謝陛下。”
二人再次行禮,隨即落座於書案下方。
蒼帝說完賜座後,便沒有再說一句話,依舊拿着筆在奏章上認真批閱。
他沒有開口,易行舟二人也沒有開口。
殿內安安靜靜,只有沙沙的書寫聲輕輕響着。
良久。
蒼帝忽然開口道:“勇威侯。”
裴長慶當即起身:“末將在。”
“雲州戰事如何?南蠻的胡人最近可有異動?”
“回陛下。年前胡人曾發動五萬餘人來犯,一月前已被我等擊退,目前暫無異動。”
“嗯。”蒼帝輕輕應了一聲,隨後平靜問道:“所以,你便無詔進京了?”
裴長慶彎着腰,雙腿卻站的筆直:“回陛下。末將此番來京,是爲雲州,爲大蒼而來。”
蒼帝沒有動作。
裴長慶接着說道:“我雲州未來的世子丟了,末將心急如焚,只得冒險入京調查。”
“未來世子?”蒼帝手中的筆頓了頓。
裴長慶低垂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莫名笑意:“如今雲州世子未定,王府大公子自然也算得上是未來世子。”
蒼帝繼續動筆,聲音淡淡:“這麼說,雲王已經決定世子人選了?”
裴長慶默默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易行舟,平淡答道:
“末將來之前,王爺曾讓末將向陛下進言一句話。”
“雲州世子人選,全憑陛下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