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越來越近。
一道沉穩又滿含冷意的聲音也在此時響起。
“諸位如此關心我雲王府大公子的冠禮,裴某是不是得替王爺好好謝謝諸位?”
一百甲士魚貫而入,個個持矛。
裴長慶捧着一個木盒走入廳中,目光冰冷。
滿臉冷意的裴長慶和殺氣凜然的一百甲士,讓廳內的諸多官員都慌了神。
勇威侯裴長慶的威名,那可是實打實在屍山血海中拼殺出來的。
他冷下臉,又有幾人能不懼?
一片沉默中,好幾個出來勸諫的官員都咽着口水退回了人羣裏。
易行舟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易修遠和兩位皇子,輕輕挑了挑眉。
某人想利用他沒有長輩取字這一事發難,這一手的確算得上高明。
但他卻一點兒也不慌亂。
因爲他記得母親曾說過,冠禮所需的一切都已準備好了。
以母親對他冠禮的重視程度,又怎會在取字一事上疏漏呢?
他慢慢將目光看向裴長慶。
裴長慶先是朝他點了點頭,隨後又看向吳平疆和十餘名出來勸諫的官員,緩緩挪動腳步。
腳步不輕不重,每往前走一步,吳平疆等人感受到的驚懼就更強一分。
“就是你們在大公子的冠禮上生事?”裴長慶淡淡開口。
他的語氣聽不出喜怒,但吳平疆卻莫名感覺到脊背發涼,雙腿打顫。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咬牙開口道:“勇威侯,貴府大公子的冠禮不合禮法,我等勸諫有何不妥之處?”
裴長慶沒有回應。
吳平疆悄然看向身後,與某道目光對視了一眼,隨即突然抬頭咬牙說道:
“裴將軍,這裏不是雲州!太子駕前,你難道還想以兵壓人不成?!”
裴長慶靜靜地看着他,忽地冷笑出聲:“裴某若是真想以兵壓人,就不會只帶區區千騎來京。”
裴長慶一邊說着,一邊輕輕抬起手中的木盒:
“你一口一個不合禮法,妄圖攪亂冠禮。裴某便讓你看看,我雲王府公子的冠禮到底合不合禮法!”
說到這,他突然打開了手中的木盒。
一時間,廳內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裴長慶看了過來。
精致的木盒裏,兩份卷軸安靜躺在裏面。
裴長慶伸手撫過其中一份卷軸,眯了眯眼。
動作微微頓了頓,他慢慢移開手掌,將另一份卷軸從盒中取了出來。
“王爺早在離京之前,就已經爲大公子取好了表字。”
卷軸緩緩在衆人面前打開,兩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和雲王的大印一同顯露。
“王爺爲大公子取字......進之!”
吳平疆豁然抬頭,滿臉的不敢置信。
“嘶!”
四周倒吸冷氣的聲音更是一陣接着一陣。
易衡猛地皺眉看向裴長慶,眼含怒色。
易修遠瞳孔緊縮,袖中的雙手早已握到關節發白。
但他不知忽然想到了什麼,又慢慢松開了手,眼神也漸漸變得驚喜。
兩位皇子對視了一眼,又迅速轉頭看向易行舟,他們的臉上也第一次出現了震驚之色。
如果僅僅是雲王爲易行舟取字,他們還不至於失態到這種程度。
可問題是......
雲王爲易行舟取的字,實在是有些耐人尋味。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進之?
從字面意思上來看,似乎是表達雲王更看重易行舟,想讓他承襲世子位。
可雲王明明已將選定世子的權利交給了蒼帝,如今在這麼多人面前,給易行舟取字‘進之’,這分明會增加蒼帝對易行舟的猜忌。
明明是爲易行舟取字,獲益的人卻悄然變成了易修遠。
裴長慶在此時將這份卷軸拿出來,真的是爲了易行舟好嗎?
在場的衆多官員絕大部分都是人精,又怎會想不通這一層。
一時間,衆人看向易行舟的目光也漸漸微妙起來。
易行舟目光微閃。
他本以爲自己的字會是母親所取,卻沒想到爲他取字的會是雲王,而且取的字還是的如此耐人尋味。
難道是......
他目光幽深地看向裴長慶,裴長慶卻笑着朝他微微點頭。
在衆人目光的注視下,易行舟慢慢斂去眼底的情緒,緩步走到裴長慶面前,雙手接過了這份卷軸。
“易行舟,謝雲王賜字。”
裴長慶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隨即將目光看向了吳平疆等勸諫的官員,眼神漸漸變冷。
“如今大公子已得長輩取字,這冠禮可算合乎禮法?”他冷聲問道。
“自然是算的,自然是算的......”勸諫的官員們冷汗直冒。
吳平疆滿眼不甘,但也只能咬牙道:“易大公子已有長輩取字,冠禮的確合乎禮法。那我等就告辭了。”
說着,他便準備轉身離開,其餘勸諫的官員也紛紛準備退下。
“慢着。”裴長慶突然出聲叫住了他們。
吳平疆身子一僵,慢慢轉過頭問道:“勇威侯還有何事?”
裴長慶眼中閃過一道寒光:“禮法的問題說完了。那接下來,是不是該說一說你們惡意阻撓大公子冠禮的事?”
“王爺和王妃不在京城,你們就覺得我雲王府好欺負不成?!”
話音剛落,身後的甲士猛然行動,將吳平疆等人圍了起來。
就連最開始躲到人羣中的那幾位官員都被準確無誤的揪了出來。
這些人全都慌了:“裴將軍,我等只是按禮法勸諫而已啊!”
“裴將軍,天子腳下太子駕前,你想做什麼?!”
“裴長慶,你敢在皇家宗廟對朝廷命官動手,你眼裏還有沒有王法!”
“......”
然而面對這些或是求饒,或是斥責的話語,裴長慶卻冷哼了一聲。
“裴某從軍二十餘年,也跟胡人打了二十餘年,所信奉的只有一條: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你們既然想與我雲王府爲敵,就該做好這等覺悟!”
話音落下,圍住吳平疆等人的甲士驟然提矛,殺意盎然。
觀禮的衆人面色大變。
吳平疆等人更是滿臉驚恐,面如死灰。
就在這時,一直未說話的易行舟拉着太子易衡走了過來。
“裴將軍,先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