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休憩好像讓緊繃的皮囊松散了一般,沒有揀回的力氣了。
“五一過後就要過生日了,二爺這麼重要的場面,打算怎麼搞一搞?”在喫喝玩樂這方面,小胖永遠是站在巨人肩頭的。
“還怎麼過,不就那樣過嘛?”我從包裏翻出一條短褲。
“什麼叫怎麼過?十八歲生日,那是最有意義的生日了。”
“你就說吧,又看對哪家飯館了。”
“哎就前面那條街的胡同裏,新開了一家粵菜,聽說。”小胖吧唧了一下嘴看了我一眼:“我也不是說就那家,其實哪家也是可以的。”
“這才幾年食堂就喫膩啦?”
“你可是沒幾年,我可是好幾年吶。”小胖躺在牀上,翹着自己的二郎腿。
“就咱倆喫,也點不了幾個菜吧,要不?”我轉了一眨眼睛,不敢直視小胖。
“那必須得把豆包叫上呀,還有她那個好姐們兒,這樣我們還能多喫倆菜。”小胖換了腿翹。
“可真行。”我白了小胖一眼,提着包就往訓練場走。
“你來啦?腳好啦?”曼玉看見我驚訝地叫着。
“早好了,那個,那個。”我巡視了一圈也沒有看見王瑋人,又有點不好直接問。
“哪個?王瑋啊?”曼玉接茬道。
“啊,對,她不在啊?”我佯裝很忙的撓了撓頭。
“你咋來了?”王瑋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哦,我,我來訓練呀。”我轉過身,看着王瑋,有點傻笑着。
“今天有混雙訓練嗎?”王瑋準備掏手機,以爲自己記錯了項目。
“沒,沒有,我就是日常,日常訓練。”這怎麼還結巴上了呢。
“那你搭檔呢?”曼玉走過來:“你胖哥呢?”
“他練腿功呢。”我撇着嘴略帶嫌棄。
“那……”曼玉看了看周圍,既沒有落單的人,也沒有空餘的球桌。
突然眉毛一瓢:“哦,我好像有點明白了。”曼玉笑的我有點毛毛的,邊笑還邊收拍子。
“你不練了?”王瑋叫道。
“我有點累了,休息一會兒。”
“那我也歇會兒。”王瑋隨即也要離開球桌。
“哎哎哎,你現在是重點培養的選手,偷什麼懶,那個,誰,那不正好有個閒人,陪你練練。”曼玉一臉壞笑道。
“你這也太懶了吧!”王瑋顛着球。
“也不知道是誰勤快。”曼玉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着我,還帶着不懷好意的笑。
“那啥,我這不也剛好麼,我就先陪你打兩局。”我拿着球拍。
“也不知道誰陪誰。”王瑋小聲嘀咕着。
我和王瑋就這樣練了起來,不得不說,男女對訓也是頭一遭,迅速圍觀了許多人,王瑋的體力絲毫不遜色於男選手,甚至很多球我都接不到。
40分鍾下來我倆鬥的氣喘籲籲。
“不錯,我看這種女隊男訓的打法不錯。”老肖頭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竄到了我身後,他總是這樣冷不丁的出現,然後扔一顆炸彈,自己跑掉了。
“所有女隊都照着男隊這麼個打法,女隊倒是都出師了,男隊都累死了,還攬了個培訓的活。”王指也加入了叉腰圍觀的羣體。
他的話裏多少讓人聽着不太舒服,畢竟他是男隊的主管教練,男單男團都要經他的手才能上戰場,混雙本來就是新項目,他根本也看不上。這句話意味着:別想打我男隊去培訓女隊的主意。
老肖笑着搖了搖頭:“就讓他一個人訓她就行。”老肖頭又一溜煙離開了。
從我看到他叉腰站在那兒,到我再次抬頭,前後不過十分鍾的時間。“這老東西,肯定去幹飯了,也不說指導一下。”
“他要真指導你,也不見得你認真聽。”王瑋一球打在我身上:“也不知道你每天哪來的那麼多脾氣,曼玉走啦。”王瑋收了拍,朝着曼玉的方向走着。
好像也是,自從我的老張把我託付給他以後,我就像是跟了一個後爸一般,他對我嚴厲,冷漠。一點也不像老張對我那般溫柔慈祥,真是好懷念我的老張。
突然我靈機一動,這個假期不如回去看看老張,我立馬收起拍子,朝着宿舍的方向狂奔。
“咚,啪。”我一腳踹開宿舍的門。
“哎呀哎呀,知道你腳好啦,不用這麼炫耀。”小胖怒視着被我一腳踢開的門,吹翻了他得“排兵布陣”。
“走吧,和我一起。”我拽起蹲在地上得小胖。
“去哪?”
“老張家。”
我敲了好久老張家的門都沒人開。
“你說你家老張去旅遊啦?”小胖放下背包:“我這遠天遠地得陪你來,連頓肉包子都沒喫上。”
“哪有遠天遠地,高鐵不過也就1小時好不。”我繼續砸着門。
“出門了吧,你不是說他出門了嗎?”
我放下敲門的手:“大概是了,走吧,請你喫狗不理大肉包去。”
我們轉身向樓下走去,一個步履略微蹣跚得腳步從我們身旁走過。
打開了我們剛才敲得那扇門。
”師,娘?”我小心翼翼探出頭。
老太太循着聲音看向我的方向:“小魁?是小魁嗎?”
“師娘,是我呀。”我一個箭步飛過去,抱住了師娘。
“師娘,我師父呢?”
“進來說吧。”師娘打開門,小胖跟在我的身後。
“家裏還是老樣子呀。”我一屁股坐在師傅常坐的藤椅上。
“對了師娘,我師父去哪啦?又出門啦,他可真是瀟灑呀。”我翹着二郎腿東張西望着。
“你看啥呢?”小胖站在那兒盯着前方一動不動的。
我起身湊過去,看清的瞬間,我感覺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炸了起來。
“你師傅走了快一年了。”師娘點了支香,放在我手上。小胖見我一時反應不過來,拿起我的手給師傅上了個香。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小胖坐在師娘旁絮絮叨叨的說着什麼,我一句都沒聽進去。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個牌位,直到小胖拉我起身。
“師娘,這是王魁的一點心意,您收着。”小胖不知什麼時候從包裏拿出一疊現金塞在師娘手裏,我除了像一根木頭一般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要幹什麼。
“孩子,你們留着吧。”
小胖和師娘推辭着。
“師娘,有事就給我打電話,電話給你存上了。”小胖利索的拿着師娘的手機存上了自己的手機號,並拖着如一灘泥一般的我出了門,下了樓。
小胖一直架着我,直到找了一家包子鋪。
“行吧,今天我請你喫狗不理包子吧。”小胖安頓好我,便去點餐。
我看着我的背包上,那只史努比,那還是我第一次拿第一的時候,師傅給我買的,我還是沒忍住,埋頭痛哭。
18歲,告訴了我一個現實的道理,誰都會離開,而無法釋懷的是那些突然離開的瞬間。
小胖端着包子,站在我的身後,一直默默站着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