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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多年前,林瑾就得出經驗,給一個整體成績較好的班級當老師,幸福指數也相對高一些。無論時間過去多久,真理永遠恆定。

一個星期下來,她是輕松而愉快的。雖然除了班長李熙晨和課代表韓佳,她幾乎沒認住其他學生。那天李熙晨離開辦公室後,他們再沒有進一步交談,連上課的師生問答都沒有。

李熙晨說到做到,每一節語文課都坐得筆直,有時會垂眼看書,有時目光追着她移動。但依然是無光的深淵,偶爾的疲憊之色反而更加明顯生動一些。既如此,林瑾覺得沒必要提問他,站起來頂天立地的杵着,房頂又不會塌,何必呢!

此刻,學生們剛進入本周最後一個晚自習時間,明天周末,這個晚上適合放松。

事實也是如此,林瑾今晚有約,約在八點,所以留在辦公室,簡單備了備下周的課,錯過如熱空氣一般囂嚷的晚餐時間再走也來得及。

在樓梯間,林瑾遇到了陳非凡。

“還沒下班?”陳非凡很是意外。

“正要走。”林瑾本來想說校長大人也還在辛苦值班,話到嘴邊又覺得太虛情假意了,她尊敬他校長的身份,但更珍視他們二十幾年的同學情。

“喫飯了嗎?食堂裏沒看到你。”他們錯身而過時,陳非凡突然又問。

林瑾停住腳步,她感到很暖心,回頭笑道:“沒喫,我約了黎玥。”

“哦,代我向她問好,有時間咱們老同學一塊兒聚聚。”

“好!”林瑾不緊不慢向樓下走去,沒走幾步,又被叫住。

“林瑾,八班學生怎麼樣?”

“挺好的。”林瑾說的很真誠。

“那考慮一下,帶他們到畢業行嗎?”陳非凡的口氣更真誠。

林瑾腳步頓了一下,繼續下樓,沒有再回頭,懶懶地說:“不考慮!”

樓道裏傳來一聲長嘆。

暮色漸濃,廣場染成橘調,晚風出奇的溫柔。

其實北方的初秋是最有江南的溫婉之感的。年少時她一直以爲自己向往江南,成年後卻被家鄉的四季絆住了腳步。不夠完美,卻個性鮮明;不算舒適,但愛恨分明。愛時如熾夏火熱,痛也如凜冬刺骨,還能裹藏在溫吞的春光秋色之中,釀成一杯歲月的果酒,入口回甘,情願獨品。

在“冰嶼”煮茶或喝酒是林瑾和黎玥最喜歡的消遣。靠窗位置,看廣場上各色風景;音樂柔和,不影響絮絮聊天的氛圍。酒醇茶香,淡化了生活和時間的積垢。

她們今天喝酒。酒酣時,夜色濃鬱。

黎玥說:“瑾,祝賀你五年後重登講臺,回到屬於你的舞臺。”

林瑾眼色朦朧,笑着說:“你被陳非凡收買了嗎?我的舞臺——我倒覺得那是我的禁地。我就不應該答應他。”林瑾的腦中浮現出一張年輕的泛着冷光的臉。

“陳非凡收買不了我,”黎玥搖搖頭,凝視着林瑾:“但我懂你啊,既然你選擇留下,就應該重新做回你自己。”

“我覺得不教語文我才更瀟灑,更自在。”

“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瀟灑自在,越活越年輕好吧!”面對林瑾,黎玥從來不做說教者,因爲她知道林瑾是個很通透的人,她不需要別人太多的建議,她的任何選擇都充滿浪漫,哪怕與世俗相悖。

“最多兩個月,”林瑾篤定的說:“我跟陳非凡說了,新教師一到就把我換下來,我還回圖書館做個閒居隱士。來,拍個照,打個卡。”

“哦,差點忘了!”

不知何時起,見面的機會越來越難得,所以每次見面她倆都要合影留念。手機強大的美顏功能記彔了兩大美女不同時期不同地點的會面,但一如既往的年輕美麗。

林瑾將照片放大查看各個細節,最後滿意的返回相冊,旁邊是一張答題卡截圖,答案了了。

黎玥看到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林瑾漫不經心的說:“一個數學考滿分的學生的語文試卷。”

“不是吧?瑾,那你要拯救他!”黎玥的語調好誇張。

林瑾搖搖頭:“我不是上帝,也拯救不了他。”

昏黃的路燈下,林瑾似乎瞥見一個高瘦的身影,掩在一輛小推車後面,背稍傴着。林瑾覺得自己是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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