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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讓步

陳幺娘擦了擦沾水的頭發,她都有心理準備賀圖懲罰她了,肩膀上的手指掃過之處有點癢,陳幺娘不習慣的拍開他的手。

“楊圭回來幹什麼?”

“回來接手船場事務,我要回府城做別的事了,以後你不用對着那些人想我了,”賀圖伸頭對陳幺娘笑。

“我四哥過渡家主給他?”陳幺娘扭頭問。

“不用過渡的,陳重呀!”賀圖齜牙笑的惡劣又殘忍。

“他會一輩子都在船場當家主,特別從明兒開始,他要接手主理北碼頭鹽務了,楊圭接手船場其它的生意,我就留在府城陪着你了。”

陳幺娘不解的看着賀圖,“你想累死我四哥?你們有殺家之仇嗎?”

“不是你逼我的嗎?我早跟你說了,進了我的門,沒有貪鮮之事,是你沒把我的話當回事,爲了你我能活得好好的,我不得不選擇回府城來守着你。”

賀圖朝後靠着閉目,牽陳幺娘的手把玩片刻,像囈語似的又問。

“你是怕我喫了陳重,還是怕陳重取代我?”

陳幺娘感覺手心癢癢的難受,不自覺的要收回手,她手剛有動作,就被賀圖抓緊鉗制住了,不給她閃躲回去。

“陳幺娘回答我的問題,”賀圖逼問道。

陳幺娘撥動了一下衣服,巧妙的掙脫開了賀圖的禁錮,靠向對面的桶沿,散散的撇嘴道。

“不都說拳怕少壯嗎?等他長成你的年紀了,亦會有新的小男孩崇拜他,瘋了似的把他當成目標超越他。”

“有志氣的人都是這麼過來的,人生總有遲暮的那一天到來,所以,不要把你們爭名逐利的心,加諸在我身上,讓我背負你們所謂爭女人的名聲,我不是美人,我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的。”

“你們再把我當戰利品爭來爭來去,我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們,這話我不說第二遍了。”

賀圖聽了識趣的沒回嗆,目光一直看陳幺娘肩膀上的淺淡痕跡。

“我還以爲你很樂意背負它,看人爲你爭來爭去很有成就感。”

“那是你以爲的,只有主宰不了自己命運的女人,才會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命,被人用各種殺伐的借口榨幹用盡,我要淪落到那日絕不空手走。”

陳幺娘說完主動伸手給賀圖,希望他再識趣點趕緊爬出去,身上的傷口得趕緊處理了,要是死桶裏了,賀家老祖宗夜裏非爬上來劈死她。

“你回府城挺好的,人都瘦的脫相了,我雖然不是美人,但我虛榮心還是有的,我不想我夫君走出人前,別人說我給自己找了個爹供家裏。”

陳幺娘說完咯咯笑,在賀圖變臉之時,靠過去貼着人側頭看他道。

“賀圖你必須要承認一個現實,你真的比我大很多,而且在我掙脫賀家之際,你賀家圍追堵截又給我震下去了,我喫虧在你老祖母手裏,不然憑你也敢跟我平手?”

“我一拳難敵四手,咱們倆之間喫虧的是我不是你,以後別跟我隨便帶傷鬧脾氣了,我要是被惹急了不哄你,你們打破天都不關我的事,甚至牽累到了我,我還會助你們雙方魚死網破。”

賀圖沒說話,手纏在陳幺娘的腰上,絲毫沒有上去的意思。

陳幺娘說完轉過身,心裏暗罵一聲祖宗,抬手撫摸賀圖身上新添的猙獰傷口。

“船場的事放手讓他們分擔了,不要事事都不放心,趁着還年輕,有大把的試錯機會,總有一個兩個冒頭拔尖的。”

“賀圖先別鬧了行嗎?上去處理傷口了。”

賀圖睜開眼,仔細打量陳幺娘的表情,想看她說的話有幾分真心實意在,他沒在陳幺娘眼裏看到敷衍,心頭一動,不自覺的伸出手臂抱住人。

“別騙我,不然我會做什麼事自己都不知道。”

“誰能騙別人一輩子?你應該相信自己的魅力,叔有叔的魅力,我被你傷口的魅力折服了,求你了賀圖,上去把傷口處理了行不行?”陳幺娘半打趣半央求賀圖別鬧了。

她真是折騰不動了,她怕再不開口說明,這麼折騰下去,她倆都沒體面的開口解釋機會了,算了,沉沉心適應適應有賀圖的生活。

賀圖擁抱住人不說話,他到底是磨的陳幺娘松動了,她願意陪他走漫漫的人生路,那便不搭理陳重的小動作了,也得感謝陳重的動作,不是他逼的緊陳幺娘理虧了,她也不會輕易的讓步。

……

傍晚賀圖還沒醒,陳幺娘躡手躡腳走出來,手裏拿着那套沒送出去的衣服,找到糠子塞他手裏大方的說道。

“賞你穿了糠子,回頭把樓裏小倌都遣散回去,多找些好看的姑娘回來伺候我。”

“我不缺衣裳穿夫人,”糠子一看手裏的衣服趕緊要扔。

“你什麼意思?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耳報神是吧?茶樓屁大點的事都告訴賀圖?我送不掉的衣服也值得匯報?”陳幺娘按住衣服目光不善的問糠子。

“我……夫人,我每天都在樓裏幹活,這麼好的衣裳我穿了可惜了,要不送給小掌櫃穿?他得體面點我不需要。”

“還有夫人,聽曲和衣服的事真不是我說的,我只匯報了生意上的事,夫人若是不信,我可以拿信給夫人看,我不僅自己沒說,我還嚴厲敲打了樓裏人不讓說。”

糠子在陳幺娘的目光裏,緊張的語無倫次解釋道,這衣裳他死也不敢穿的,夫人能拿出來給他,想必大掌櫃沒見到這衣裳,他活夠了嗎要它?

陳幺娘看糠子不像說假話,她回想賀圖回來往死了逼她做決定,眼裏閃過若有所思。

“隨你處理吧!總之不要讓它出現在樓裏就行了,那些人立刻遣散了,我不希望影響到大掌櫃心情,更不願意他找到人,我看好你的糠子,這事處理好了,過個一年半載,我肯定升你當樓裏大管事。”

“吩咐人送飯食上來,再給賀圖把大夫請來,他的傷口需要二次處理了,另外,樓裏先前預備的姑娘隨時候着。”

陳幺娘給糠子畫完大餅,壓根沒看糠子聽見“大管事”三個字的眼睛亮度,只能說這世上不只是她有事業心,那是人人都有事業心。

“夫人你放心,我親自送飯食上去,大夫隨後就來,”說罷咚咚的下樓了。

陳幺娘回到房間,賀圖已經醒了,人靠在大枕上閉目養神,她走過去坐下,拿了一塊幹淨的毛巾擦手,打開常備的醫藥箱。

拿出一把鋒利的刀,在酒裏涮半天,撩開賀圖的衣服,開始給他清理裂開的傷口。

“涇陽那邊又鬧了?”陳幺娘低頭邊用刀去腐肉,邊閒話家常的問。

“嗯,”賀圖簡單的悶聲嗯,額頭上出了密密的汗珠落下。

陳幺娘清理好傷口,放下刀扔酒裏擦了擦血手,又給賀圖的汗擦了,提議道。

“要不我替你坐鎮過去?”

“我是受傷,又不是真死了,一點小傷就要自己女人去湖上坐鎮,那不如躲你裙擺裏哭別出來了。”

“涇陽那邊事不大,只是犯的事在賭場裏顯得麻煩些,我已經重新換人頂上用了,後面的問題已經沒了,”賀圖抬手撩了撩陳幺娘的頭發。

陳幺娘還要問別的,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她走過去打開門接了喫的,領着大夫進來指了指賀圖。

大夫進屋相當識趣,一句多話沒有,上前檢查賀圖身上二次處理的傷,拿出上好的藥給撒上,重新包扎好走了。

陳幺娘把飯端到炕桌上,涼好的藥遞給賀圖,看他喝完藥推飯過去。

“你不問我留府城幹什麼嗎?”賀圖沒接筷子開口道。

“你不都說了,留下守着我了?”陳幺娘笑。

賀圖接過筷子給陳幺娘夾了菜。

“真回來守着你的,你心野,光守着也會跑,我打算拿回船場茶樓了,它也是賀家的祖業,不能在我手上丟了,把它拿回來給你當下次聘禮如何?”

“你有病是吧?誰一生總是成親成親成親的?我成多少次親了?每次成親都累半死的,你是不是成親有癮?”陳幺娘脾氣上來扔了手裏筷子。

“我保證最後一次成親了,”賀圖撿起筷子對陳幺娘笑,臉上表情是半分退讓都沒有,第三次成親絕對是不會更改的。

“到時候再說……”

“別到時候再說,你要不同意的話,抬牌位回去都沒事,就是不知是你的,還是我的,在你的心裏,不總是把我釘成巧取豪奪的人嗎?我不能白擔了這個名兒,”賀圖把筷子塞陳幺娘手裏,給了她個篤定的眼神。

“你願意折騰隨你,我是沒心力幫忙弄荒唐的事了,船場茶樓要用八方的名義拿嗎?”陳幺娘皺眉問。

“不用,我在等盛京的消息,等消息來了再拿也不遲。”

賀圖見陳幺娘不反對了,他心情也莫名的好了不少。

陳幺娘也沒問什麼消息,倆人安靜的喫了一頓飯,飯罷她坐去書案後處理生意。

賀圖無聊的跟過去,隨意拿了賬冊翻看,看着看着脫口而出。

“我還以爲你每天只會醉生夢死了,原來還空了些許時間處理正事了。”

陳幺娘寫字的手頓了頓,警告道。

“別找茬,你要是覺得喫虧了,我已經讓人準備了花娘子。”

“真的?”賀圖突然感興趣的握住陳幺娘的手問。

陳幺娘狐疑的看賀圖,“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要不我現在讓人叫進來?”

“行,我不是什麼花娘子都看眼裏的,把人叫進來你也幫我挑挑,不是你挑的姑娘不能近我的身,”賀圖說完起身出去吩咐帶人進來。

“你沒事吧賀圖?”陳幺娘直覺不對勁。

“你喫醋了?”賀圖反問道。

“我沒喫,我不喜歡酸的東西,”陳幺娘老實的搖頭,暗地裏不由得警覺起來。

糠子一臉嚴肅的,領了好幾個姑娘進來,在賀圖笑眯眯的目光裏,他挺直的脊梁瞬間佝僂了,躲閃的不敢直視回去,音量不足的對陳幺娘說道。

“夫人,這都是清白的姑娘,而且也是自願的姑娘。”

陳幺娘側頭看饒有興致的賀圖,碰碰他示意喜歡哪個,就挑了留在身邊伺候,最好能給他生個娃出來。

“你喜歡哪幾個?”賀圖耳語的問陳幺娘意見。

“你問我?是你睡又不是我睡,你腦子是不是錘子打了……”

“你心裏在想什麼,以爲我不知道?你來挑,你挑的我才會要,不然都攆出去算了,”賀圖四平八穩的坐着吩咐道。

陳幺娘真想抬手打爛賀圖的臉,對羞紅臉的幾個姑娘倒也認真看了,目光不斷來回在賀圖和姑娘之間打量,最後連點了四個有肚子的姑娘過來。

她走過去抬手放在姑娘的肚子上,點點頭很滿意,頗有正房派頭的叮囑道。

“你們的生育能力我看了不錯,好好努力,但凡沾牀伺候了,我保證給你們金尊玉貴的養着,開枝散葉靠你們了!”

糠子一臉雷劈的看陳幺娘,主母果真是不一樣的女人,親自給族長挑伺候的人!

“好了嗎?”賀圖迫不及待的起身問。

“好了,讓糠子給你收拾房間……”

“不用,我現在帶她們去別院,你處理生意我回頭再過來,”賀圖示意糠子打開門帶人出來。

“良辰美景不用急着過來,讓她們好好的伺候你,不夠就讓糠子再來挑,咱們有錢多少都養的起,”陳幺娘貼心的跟後面送人叮囑。

賀圖微笑着點點,直到看見她關上門了才沒了笑容,又看了看四個羞紅臉的姑娘,眼裏閃過冷意帶下了茶樓。

糠子跟在後面大氣都不喘,他就是跑腿辦事的小二,大掌櫃殺他的眼神,都已經毫不掩飾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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