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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浮潛深淵

幾人出來在茶樓門口,賀圖指着四個姑娘對糠子說道。

“能服侍上家主了,我便既往不咎你的錯,要是伺候不上家主,那就全上你的牀,直到有孩子爲止。”

糠子震驚的看着賀圖,臉上都是完了的呆呆模樣。

“大掌櫃我……我……我……”

“送回去吧!跟船場人說,夫人特別操心小四舅爺沒人知冷暖,這幾個姑娘尤得夫人喜愛,寶貝似的送回船場伺候家主的,千萬莫糟蹋了夫人的一片好心,”賀圖說完跳上馬車回了別院。

留下一地呆滯的五個人,等人回神馬車都沒影了。

糠子看了看四個姑娘,狠狠心道,他得拿出嘴皮子功夫了,緊緊腰帶,爲了升大管事拼了,當即帶四個姑娘坐船回去了。

半夜到船場後,一刻不耽誤的找到船場管家,說了陳幺娘的來意,管家睜大眼睛打量姑娘們半天,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

糠子回去時伶俐鬼不在船場,他被北碼頭事務纏身許久了,船場送信找他回來有事商量,也沒多想就回來了。

回來得知楊圭留船場了,以後賀圖要去府城安排別的事情了,他當即要撂挑子不幹了,楊圭給了要不回涇陽府去?

伶俐鬼憋屈的不鬧了,跟楊圭喝了一頓大酒,夜裏東倒西歪的回了房。

次日一早拿刀到處找楊圭,揚言要給楊圭大卸八塊,剁成肉泥做成餃子喂狗。

……

五日後,賀圖神清氣爽的搬茶樓住下了,進門衝鐵青臉的陳幺娘笑問道。

“那四個姑娘我膩歪了,再給我尋幾個潑辣的女子,我等着帶回船場去。”

陳幺娘抄起書就扔賀圖,“你就不要臉死折騰吧,人是你要挑的,轉眼你不幹人事?”

“我不是滿足你開枝散葉的心嗎?下次再有這樣的閒心,我就把她們安排去陳刁陳皮陳魚的牀上,不知你二嫂脫不脫你的皮,不過……”

賀圖似笑非笑的看了陳幺娘一眼。

“你的喜歡終不願匿於深淵了?我還以爲怎麼也得幾年才能放下,這才幾日功夫已能心平氣和了!”

陳幺娘筆下的字滴上墨髒了,她不言,重新調整了腕力繼續寫,卻怎麼也寫不出不帶情緒的字。

賀圖接了書送回書桌,瞄了一眼字走到太師椅裏坐下,環着陳幺娘的腰,冰冷的手握着她的手,一筆一劃的帶着寫陳刁兩字。

“你看,喜歡也是可以搶的,哪怕藏的無影無蹤,依然能聽其聲辨真僞,不過多兩次穿林打葉,便能精準的擊碎你的揚赫。”

“我可以給陳刁一次機會,陳重就排不上號了,他不懂規矩,自然就有不懂規矩的懲罰,這次是小懲戒。”

“再有下次,可別怪爲夫不寵你,讓你害怕夢裏的殘忍,男人做事怎麼樣的手段都可以,就是借用女人的名義,沒品!”

“爭多了把自己都騙了,讓無辜的女人來收拾殘局,不堪大用!”

賀圖嗤笑着收了筆放下,躍然紙上是一個力透紙背的“卒”字。

陳幺娘吹了吹字團團揉了,目標極好的扔進火籠裏。

“你的傷好了嗎?那我能不能有恃寵而驕的任性妄爲?”

“你猜?”賀圖笑問的很燦爛。

陳幺娘無語的回頭,“逆骨期來了?是不是來的晚了些?”

賀圖重新拿了一張紙鋪平,握緊陳幺娘的手寫着喜結連理。

“小倌們我都處理了,以後樓裏沒有陳重的人手了,你很聰明陳幺娘,察覺了不對勁處理的非常快,讓我養傷幾天裏好找他們。”

“但,機會失不再來,無關乎私情雜念,記住了,我的路你要在側,我的手上要有你的手,我的日食寢居要有你一副碗筷,你要是再允許旁人興風作浪……”賀圖的表情都是不言而喻。

陳幺娘回身冷冷的怒看賀圖。

“你瘋了嗎?你不能見光你還記得嗎?你回去幾天就是滿世界找他們?”

賀圖挑起斷兩截的筆給陳幺娘看。

“你是心孤獨,我是人生孤獨,心孤獨尚可勉強控制言行舉止,人生孤獨不可控,特別是手太空,日久難免忍不住殺戮,我要忍不住了,你的手握的可就不是筆了,而是無數個常家堡婦孺。”

陳幺娘垂下頭,看自己這幾年被賀圖嬌養的白嫩纖纖素手,誰能想到它的殘忍和狠辣!她隔衣撫了撫賀圖的傷口。

“我們休息的臥房書房,不需要姑娘貼身伺候,日常伺候我不在房,你可以讓她們進房。”

賀圖溢出來的凌厲殺意,在陳幺娘摸上他傷口時,須臾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陳幺娘放下手不解,賀圖不冷不淡的解釋道。

“不是爲你不近女色,我在船上養成的習慣,書房臥房不允許過多人靠近,特別是陌生人的氣息。”

“知道了,別在折騰了氣大傷身,好好的養着傷,”陳幺娘柔聲說完轉過身,拿了一支她喜歡的筆,握着賀圖的手心無旁騖的寫字,她要學會做個拳打棉花的女人。

……

賀圖搬進茶樓養傷後,陳幺娘的生活狀態,又回歸到單調乏味了,照顧癱了一樣的賀圖心裏憋屈的想死。

每天不是處理生意之事,就是面對賀圖的膩歪,真就是過兩天朝夕相處的日子後,日子都過臭了!

一想到日夜相對,陳幺娘就焦躁的很厲害,偏偏賀圖多的是辦法治她,她越不耐煩他,他越找事由折騰陳幺娘。

僅一個月的功夫,他愣是把陳幺娘的煩躁的脾氣馴服了,陳幺娘真想大聲對賀圖說一句,遇到你真是我的福氣!

如今相處三四個月了,她算是接受了乏味的生活,也接受了生命裏多出來的人。

……

次年五月,賀圖等到了他嘴裏拿回茶樓的機會,烏溪府知府崔岷崔大人,被押解回京問罪。

人前腳離開,賀圖後腳趁着亂哄哄的機會,迅速奪回了船場茶樓,一同收回的還有賭坊錢莊糧鋪。

六月中,陳幺娘從八方茶樓搬去船場茶樓住着。

賀圖全身心投入在錢莊糧鋪生意上,茶樓則交給了陳幺娘打理,兩人忙至臨近年下才有了喘息的機會。

同時前吳氏船場,用時兩年重建算是竣工完成了,船場完工後,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全不似以往的張揚高調。

九月底,盛京錢莊送回一個消息,唐府六公子唐鳳池,被唐國公大義滅親,親自押送去了京兆衙門。

理由是私自離京,結交烏溪府知府官吏崔岷,且與景王爺私制兵器往來甚密,人判流放途中沒了。

陳幺娘接到消息後,關上書房門坐了一天一夜,而後無事人一般,繼續打理兩座茶樓生意。

十月一底,她不顧賀圖的反對,親自帶人去了盛京,沒能救出活的宣嬌,倒是替那個支離破碎的姑娘收了殘屍。

……

第二年的十二月底,出去兩年多的潑皮怪阿英回來了,回來馬不停蹄的接手茶樓生意,逍遙的日子過的完全不想回來。

嚴格來說,兩口子是被賀圖逼回來的,陳幺娘每天忙的就跟賺了金山一樣,兩人同處一室都見不到她面,一問下人,給的回答就是。

“夫人出門看生意去了。”

一日兩日賀圖是能接受的,十日八日勉強說服自己接受,半個月就爆了,這完全是又癢又膩歪的節奏了,立刻馬上派人去請正主回來自己打理。

這不陳幺娘找不到借口忙了,只能老實待屋裏看風月書,最近看賀圖神祕的往外跑,而且還是早出晚歸的那種,她終於忍不住的奇怪道。

“你每天忙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烏溪府來什麼了不得的人了嗎?”

賀圖脫了厚外袍笑道,“我還以爲這兩年你真心無旁騖了,唐六公子回來了,但是救人也有難處了!甚至可能還救不出來。”

“唐鳳池?他不是……”

陳幺娘放下手中的書起身,遞給賀圖一杯熱茶過去。

“他被判流放前,我就安排人暗中跟着陪同了,本意是打點讓他路上不用喫苦,到流放地登記了名字待兩年,再找借口人病沒了接回來。”

“結果,他被唐府其他公子提前下手了,他們用別的囚犯,頂替了唐六公子去流放地,我的人沒察覺到情況變了,等知道的時候,六公子已在盛京楚樓倌裏三月有餘。”

“我舍了盛京一座上好的酒樓,找到邵侯爺,才逼的唐家其他公子們,偷偷把六公子送回烏溪府來。”

“眼下人就在芙蓉樓裏,這一兩個月我用盡各種辦法,都無法見到他的面,不知道人什麼情況了,抱歉。”

“你不用說抱歉,盛京的消息我認識,他老子因爲扳倒了景王爺,如今是正炙手可熱的厲害,你冒如此大的危險救他,無異於用半條命幫忙了,誰有資格聽你一聲抱歉!”陳幺娘對賀圖笑了笑表示感謝。

“我會再想想辦法的,本想等人救出來了再跟你說,最近看你總是情緒不高,便提前跟你說了。”

賀圖把茶杯朝旁邊推了推,仔細打量陳幺娘的表情斟酌道。

“要不,我送你去落嶺谷住一段日子?”

“可以嗎?你一個人忙的過來?”陳幺娘聞言心動了,反問賀圖的意思。

賀圖沉默了,明顯是不願意的,他想了想折中道。

“我派人去接你母親阿叔他們回來如何?我如今還是不能見光,府城生意又多又密還煩,你走了我得一宿一宿不睡覺忙生意,你在跟前好歹能幫我分擔點。”

“那你虛僞至極的問我幹什麼?”陳幺娘無語的白了一眼賀圖。

賀圖抱着人笑,“我明兒讓人回船場抱陳重孩子過來陪你,你耐心等等,人很快就接回來了。”

陳幺娘聽見他四哥的孩子,推開賀圖皺眉嚴肅道。

“那孩子真是我四哥的?我怎麼看着不像我四哥?”

“要不是他的孩子,陳重能老實認下嗎?你不了解陳重的爲人?”賀圖挑眉問陳幺娘。

賀圖真是誤導了陳幺娘,伶俐鬼跟前的孩子真不是他的,那是楊圭的孩子,是長大接回船場的繼承人,因此才對外承認是伶俐鬼的孩子。

陳幺娘摸摸頭,她有心想回船場再看看,奈何府城的事太多了,她現在有兩個地方去不了。

一個是船場回不去,前面回去,後面賀圖就派人帶一大堆賬冊找她,全都是急着處理的事,她甚至連口水都喝不上,就被人給催回了。

第二個是落嶺谷,她準備去過一次,動身的前幾日,賀圖帶了一身傷回來,她要去的心思擱置了。

後面察覺了賀圖的用意,她就再沒起過念頭了,當然也怕壽喜娘子不開心,每天在府城陪賀圖陪的真是夠夠的。

“我沒有詆毀那孩子母親的意思,我就是看那孩子隨着一日日長大,完全找不出爹的影子,感覺奇怪的很,不說他們的事了你用飯了嗎?”

“沒,等六公子救出來了,我帶你去涇陽別院住一段日子,在那邊我不用顧忌太多,”賀圖合握陳幺娘的手徵求道。

“好,”陳幺娘沒反對,她餘光看賀圖籲口氣的模樣,手不自覺握緊了。

龍遊淺灘大概就是賀圖這樣的,不能見光,還有諸多事務纏身,唯一能說話的人就她一個了,如果是她肯定掀桌子發瘋,她真是造孽了!

“你歇會,我去端喫的來,”陳幺娘抽了手開門出去,找到糠子問了些心裏疑惑的事。

糠子如今是船場茶樓的管事,這幾年一直跟着陳幺娘聽用做事。

“大掌櫃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什麼事夫人?”糠子一臉茫然的回問陳幺娘。

陳幺娘不說話的看着糠子,直看的糠子低下頭了才收回目光。

“說吧,大掌櫃到底遇見什麼事了?”

糠子抬頭張了張嘴,餘光看樓上有身影閃過,他不經意的換了方向,在大掌櫃的表情裏,低聲回道。

“是船場鹽引的事,要有新的貴人參與進來,大掌櫃要去涇陽遷陸鹽線,因爲不放心夫人一直拖着沒動身。”

陳幺娘聽完坐了好半天,“通知涇陽別院一聲,不日我將去那邊小住,送喫的上樓來。”

“好的夫人,”糠子連忙答應好。

陳幺娘進屋看裝模作樣的賀圖,撇了撇嘴。

“你現在提前進入了老頑童年紀嗎?”

“說明你眼睛利,我在你跟前沒有祕密可言,我不過隨口說句話而已,你都能立刻明白出事了,更說明老祖母用力攀住的人沒有錯,”賀圖貧嘴的笑道。

陳幺娘都懶得搭理他,她二哥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回來,定是賀圖說什麼重要的事了,才會帶二嫂冒險回來的。

本章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