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手臂撐在輪椅扶手上，靜靜地出神。李熙晨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坐得結結實實，後背和椅背嚴絲合縫，雙腿規規矩矩屈膝前伸，腿太長，腳已落在了過道中間，手本本分分放在膝蓋上，老僧入定一般。

林瑾先忍不住，掏出手機看了一下——1:30.她覺得該到出片的時間了。一轉頭，李熙晨已經站起來，再次走到機器前嘗試取片。

這一次，黑色膠片順利的出來了，林瑾莫名松了一口氣。

李熙晨眼睛盯着片子走過來，然後交給她說：“老師，現在去找大夫嗎？”

林瑾也盯着那片子，沒有看他，說：“對，中午急診室應該有值班醫生。”她正在用一個語文老師的感性胡亂判斷——沒有不規則的或狹長的銳角形白色裂痕，骨頭應該沒斷吧。

李熙晨推着她順利找到值班醫生，林瑾的腳踝確實沒有骨折，是經絡拉傷，還有輕微骨裂，大夫給她做了一個護理繃帶固定了一下，防止在活動時造成二次創傷。然後開了內服外敷的藥，囑咐回家靜養，消腫後可以慢慢活動。

返回的一路上，林瑾再沒放下手機。

她叫了車，然後給江曉雲發信息告訴她傷情不嚴重，不用來醫院了。這期間出租車到了，李熙晨按老方法抱她上車，她也默允了，很自覺地環住他的肩，省的在他的臂彎中岌岌可危，這樣兩個人都不那麼喫力。輪椅辦理了租賃，李熙晨折疊好放到後備箱。

在車上林瑾還是翻了一路手機，司機很熱情，關心的問她怎麼傷的，她禮貌地說下樓踩空了。司機用一個過來人的口氣囑咐她：傷筋動骨一百天，可不能大意，她笑笑表示回應，沒有接話，還在看手機。

這女人幹什麼事，什麼事就大過一切。是大腦處理器太小嗎！

“你這弟弟不錯啊，高中生嗎，看着挺沉穩，能扛事！”司機師傅一句自信篤定的評價，終於把林瑾的目光從手機屏上拉出來了。她支吾着說：“他其實——啊——對，是挺不錯的！”

本來要否認，但突然發現李熙晨完全沉默，不置可否，她回頭看到他面無表情的臉，強調一句：“好得很！”

司機按照系統提供的路線，將他們送到了學校對面小區最裏邊的一棟公寓樓前。還不錯，樓門前有殘障通道，林瑾不用被這個男孩子抱着招搖過市了。林瑾住七樓，一路李熙晨只負責推輪椅，沒多問一句，直到站在林瑾家的門廳。還是不說話，也不動。

他不知道接下來做什麼才是對的。問她要不要休息？問她怎麼喫飯？精致的鞋櫃上面有一個包子一樣可愛的鍾表擺臺，已經兩點十分了。

或者他應該道別離開，可他是這起傷害事故的罪魁禍首，就這麼離開難道不是逃避責任嗎？

一雙深灰色男士拖鞋放到了他腳邊，“換鞋，推我到裏面。”林瑾刻意用最自然的口氣說。李熙晨乖乖照做，她邊扒拉手機邊說：“推我到餐桌前。”

到餐桌邊，林瑾鄭重的放下手機，抬頭看着李熙晨：“今天辛苦你了，我點了外賣，馬上送到，喫完飯再回學校。”

“不辛苦，是我……”沒等他說完，門鈴響了。

“去開門吧。”林瑾沒讓他說下去。

她點的屬實有點多，小小的餐桌快擺滿了，因爲不知道李熙晨的口味，她把鮮鹹、甜口、微辣的菜色都點了，基本以肉菜爲主，這麼大的男孩子，一般都愛喫肉吧。還有一碗粥是給自己點的，她這個時候只能喫的清淡點。

“喫吧，餓了一中午，肚子現在連咕嚕叫的力氣都沒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