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第77章 一场两难

琴岛,沈家别墅内。

江濛挂断电话以后,便邀请何骁云今晚前来家中相聚。何骁云时任西江银行琴岛分行分管国际业务的副行长。

他2006年之所以会在苏州破产,是因为从多家银行贷款去做高倍杠杆的生意,结果却对行情对赌失败。

西江银行作为四大国有银行之一,按理说,自江濛无力还款之时便应该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执行。

他与何行长相识于2009年,那时候的信贷经理何骁云人为的拖延时间,让江濛得以缓冲,才未免落得“老赖”的帽子。

为此,行内对何骁云作出停发绩效的处分,直到三年后沈家帮江濛把债务结清。

江濛总说,何骁云是他在低谷期内唯一结交到的朋友。

对他而言,高端精致的酒宴轻而易举,唯家宴,才是对朋友最高规格的款待。

席间,他跟何行长提起下午章道存所说拆借外汇投资之事,以及他心中的顾虑,欲向对方征求建议。

何骁云听完后,他淡然笑道:“我不好帮你做决策,恐怕以你的脾气性格,情义要大于生意。”

江濛抱起双臂感怀道:“我破产那年,大哥偷偷给我放进包内一张四百万支票。他这辈子帮过我太多次,却只向我开口过一次。”

“好说。”

何骁云从容说道,“你劝章总与对岸作出适当的拖延,利用这个时间差,由你们集团去控股一家相对干净的境外企业。把你们的外汇额度,当作贸易体量刷进新公司,最后再通过它去进行拆借。既成全了你的情义,又能对股民负责。”

“妙哉!妙哉!”

江濛恍然大悟,他端起酒盅激动道:“都说汉有萧何,而今我有你老何足矣!”

席毕,临别送行之际,哥俩站在院外一起抽着烟,他们讲起了不方便屋内女主人听见的悄悄话。

何骁云笑着调侃江濛:“浪子回头啦?今天怎不见约我去小公馆吃家宴。”

他撇嘴笑道:“别提了,你哥我被人家给耍了十几年。”

何骁云好奇道:“儿子打算怎么安排?”

“每月按时转她五万当抚养费,其他的没有。她哭哭啼啼说要给孩子改成姓高,我说那随便你,不姓江的话一毛没有。”

“不犟了?” 何骁云打趣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你纠结要不要毁婚时我提醒你,她是想凭借生孩子来拴住你个情种。”

江濛叹了声气,说道:“不是情不情种的问题,是我骨子里对传宗接代有点执念,当年一听到她说怀的是个儿子,就控制不住恻隐之心。”

何骁云意味深长:“当断则断,断就断的干脆利落,千万别拖泥带水,也别重蹈覆辙。”

江濛笑着点了点头,问他:“你呢?还没碰上一个中意的?眼瞅着过完年就三十八了,再不结婚可就真的老了。”

何骁云若有所思,支吾道:“有是有个,就是很难驾驭。”

江濛好奇道:“来,你快形容一下。”

何骁云满脸无奈:“情商特低,惹祸精,她是一匹架不住缰绳的野马。职场悍匪,上班第一天就敢堂而皇之的跟上司拍桌干架,换你,你头疼不头疼?”

江濛哈哈笑道:“真让我意外,没想到你斯斯文文的外表之下,竟然会喜欢那一类的姑娘。”

“大概是因为我所处环境太死板教条吧,很少能接触到如此有个性的人。”

与此同时,澳门。

从华先生的宴席上离开后,章氏母子坐在车内前往四季酒店。

男人关闭手机上的飞行模式,看见微信上由江濛发来的未读消息,他看完后把手机递向身旁的章若慈。

章若慈看完,含笑道:“看来你这个小老弟近年长进不少,与我刚好是不谋而合。”

章道存自若道:“那咱就抻上华哥一段时间,半年以后再谈,越南牌照没东南亚其他地方炙手可热。”

章若慈会心一笑,岔开话题,问道:“这次过大海,带的哪位佳人作伴?”

“别提了,哪位都不是省油的灯,都忙着给我添堵。”

“哦?” 章若慈拉长声音说道,“三个女人一台戏,既然已经遇见可以取代小程之人,对其他的及时进行断舍离吧。”

男人唉声叹气道:“我真的狠不下心去做绝,连林湘我都能容忍二十年,更何况对一个爱我的女人。”

章若慈冷笑着哼了一声,然后讽刺的笑道:“都怪你妈前半生忙碌着赚钱,才害你有机会做得个情种。”

没错,的确是这个样子的。

老舍先生在《骆驼祥子》有句话,写得特别扎心,他说:“爱与不爱,穷人得在金钱上决定。爱是人中龙凤才给得起的东西,真正的情种只会生在大富大贵之家。

十点钟,回到四季酒店的章道存发现套房内空无一人,于是忧心忡忡地给诗音拨去一通电话,:“你去哪了?”

电话那头:“我在酒店附近逛街。”

男人声色不悦:“马上快回来。”

对方连忙应道:“好的。”

自八点钟从新葡京回来以后,待在酒店内感觉有点无聊的诗音,想出去买份送给康翊如的伴手礼,又碍于与阿龙在赌场内产生的尴尬,所以一个人沿着酒店附近的商店溜达了起来。

她推开房间门,欢快地朝屋内娇声喊道,“叔叔,我回来啦!”,却看男人如初见那晚般神情冷峻,他抱起双臂,长腿交叠着坐在沙发上。

于是她快步上前,走至男人身旁关心道:“今天出门所谈之事不太顺利吗?”

男人冷声岔开话题,问道:“你今晚去哪了?”

“喏。”

诗音提起手中拎着的礼盒向男人示道,“我去买了几份手信送给阿如,她还没有来过澳门呢。”

男人冷然说道,“她把你今天发的朋友圈截屏给康歆妤了。”,然后他嘴角不屑的微微上挑,问她,“你没想到吧?”

诗音赶忙把礼盒放在地上,拼命的摆着双手,语气坚定地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叔叔你要相信我,阿如根本不是那种人,她不会去康歆妤面前多嘴!”

诗音知道,因为康歆妤妈妈破坏了康翊如父母的婚姻,害得康翊如自小便失去父爱,所以她们压根没有丝毫姐妹之间的情谊,凑巧碰面时还会彼此间恶语相向。

惊慌失措的诗音继续给男人解释着为何康翊如不会如此……

男人听完后冷笑着哼了一声,轻蔑的反问道,“你还能让我相信你?”,还没待诗音说话,他解锁手机屏幕,调出他与康歆妤的聊天记录,顺手用力地把手机摔在沙发上,厉声斥道,“你自己看吧!”

章道存今晚为两件事而恼火,第一件是诗音在答应自己不进赌场以后,却又撞见他与阿龙走进新葡京。不仅阿龙没有向他请示汇报过,当他主动向诗音问及今晚行程时,对方却有意隐瞒,避重就轻。

他感觉到心寒,令他萌生悸动的女人竟无法对自己坦诚相待。诗音今晚的阳奉阴违,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林湘。

虽然康歆妤任性胡闹的行为令他几近抓狂,但至少对他坦诚,明知他会生气,也不刻意去遮盖躲掩心中最真实的话语。

他的原则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是绝对不可以欺骗。

第二件事是,康歆妤因为诗音晒出的朋友圈,不停地哭闹到目前一刻都未休止。

章道存很反感,情人将与自己之间的关系宣之于社交媒体之中,诗音是唯一一个。

他曾告诉过诗音,他对康歆妤充满着愧疚与心疼,亦明确提醒她不要向康翊如透露他们之间的情感状态,以免伤害到康歆妤。

原本还能压抑住心中怒火的他,却在听完诗音的另一番解释后即刻爆发。

章道存以为,诗音从骨子里听不进去他的劝,还不肯低头认错,她在找理由强辩。

更甚,他隐约觉着,正是康翊如恨极了康歆妤母女,才会利用诗音去刺激对方,可诗音却幼稚地以为不会。

人们常说,年龄相差三岁便相隔一个代沟。

即使,他们牵手走在街头时像极一对适婚情侣,却不得不承认彼此相隔层层代沟。

大部分的70后没有嫁给爱情,也没有几个人娶到了最爱的那个人。

在那个物质与精神匮乏的年代,人们像疯狂的野草野花,没有指引与方向,肆意生长,无边无际。又仿佛被所有规矩和要求包围,那种压抑的感觉和内心深处渴望被理解的想法不断交织碰撞。

同样身处1995年,他已经邂逅爱情,她却才呱呱坠地;他为爱疯狂的时候,她在嗷嗷待哺。

他娶妻生子,肩负一个男人该扛的责任之际,她却在幼儿园内抱着芭比娃娃为不能吃糖而哭鼻子。

爱与不爱虽与年龄无关,但在一段有年龄差距的情感关系之中,偶尔也难免彼此会出现在思想认知间的误差。

可彼此真心相待的章道存与诗音,他们今晚却还不知,这场争吵不仅碍于思维误差,还是薇薇安故意策划的一场挑拨离间。

心机缜密的薇薇安,她已在江濛火急火燎前来与自己摊牌决裂的那天,从对方嘴中套取得知,章道存曾劝过他千金难买一回头。

而在她浅薄的认知中,她以为,是章道存把江濛劝回到沈月的身边,害得自己失去这场苦心经营十几年的“爱情”。

她好恨,但对已经把自己联系方式拉黑的江濛无处施展报复。于是,她准备把这笔账算在章道存的头上。

所以,薇薇安裕借诗音与康歆妤两个女人的手将章道存撕扯在她们中间,让他陷入两难而去做出取舍…….

本章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