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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年前姐姐的侵害案,10年後她終於親手報了仇

下午四點半,海華市第一女子監獄。

穆芝蘭雖然是死刑犯,但同樣有休息的權力。跟着犯人們一起走到操場上,她活動了一下手腳。

“悶了一整天,總算是出來放風了。”穆芝蘭展開手臂,眯縫着眼大聲對着天空說道,仿佛很享受這陽光的味道。

周圍的犯人冷眼看着她,但也僅僅只是看着。

一般來說,在監獄裏,新進的犯人總難免會被老犯人上上課,敲打敲打。

但有一種除外,那是死刑犯。

沒人願意招惹死刑犯,就連獄警通常都不願意跟他們起衝突。因爲他們的底線已經被打破,沒人知道她們會幹出什麼事情來。

更何況,聽說這是一個利用催眠就能殺人的心理醫生,哪個犯人膽敢靠近她。

穆芝蘭的目光從操場上緩緩掃過,仔細尋找着,分辨着。終於,在操場的角落裏,她的目光停了下來。

這是一個短發女孩子,一個人坐在那裏,呆呆地看着圍牆。既沒有像別的犯人一樣參加體育活動,也沒有和誰說話聊天。

穆芝蘭走過去,在她身後兩米處停了下來。

“阿醜?”穆芝蘭試着叫了一聲,她來到女子監獄已經一個多月了,清楚記得每一個人的名字,尤其是那些比較獨特的女犯人。

女犯人沒有回答,依然是呆呆地看着圍牆。

穆芝蘭再上前走了兩步,幾乎已經貼到了她背後,這才輕聲道:“或者,我應該叫你張靜?”

話音剛落,這犯人身子一震,緩緩轉過了頭。

印入穆芝蘭眼前的,是一張怎樣的臉孔啊!

即便是她這樣的心理醫生,有着極其強大的心理能力,以及控制面部表情的能力,但是,在看到這張臉的第一時間,穆芝蘭依然忍不住心頭咯噔一跳,眉毛揚了揚。

這是一張奇醜無比的臉孔,上面布滿了猙獰的刀痕。傷痕已經結疤,但因爲肌肉受傷時拉扯着,讓整張臉的五官都扭曲得變了形,看上去如同厲鬼。

但穆芝蘭畢竟是穆芝蘭,只是短時間的震驚後,立刻就恢復平靜。

“原來阿醜的外號是這麼來的……”她喃喃說了句,這才道,“你就是張靜吧?”

阿醜盯着穆芝蘭,眼中帶着疑惑與彷徨。

看着阿醜費解眼神,穆芝蘭嘴角露出一抹暖暖的淺笑,輕聲道:“終於找到你了。”

……

謝溫宇在檔案室裏找了半天,終於在壓箱底的地方,找到了2006年的卷宗。因爲時間久遠,卷宗都有些受潮。

檔案室的管理員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之前幾年咱們財政不是很好,這幾年雖然改善很多,但以前受潮的這些文件,也沒辦法處理了。”

謝溫宇點了點頭,這十年海華市的發展是有目共睹的。他本身也是海華市土生土長的人,自然知道十年前是什麼情況。

把這一大堆卷宗抱回辦公室,他這才挨個察看起來。足足用了一上午的時間,才從這堆文件裏找到了他需要的東西,一宗謀殺未遂案的卷宗。

卷宗因爲受潮已經花了,好在還勉強能看清楚。第一頁是犯案人的資料,包括姓名年齡家庭住址等。接着則是犯罪經過,在2006年10月27日海華大學新校區的奠基儀式上,張靜持刀行兇。

最後一頁,是法院的宣判結果。

果然,如同衛弘毅所猜測,法院的判決不是判蓄意傷人,而是判的蓄意謀殺,未遂。

案卷資料裏,有一張嫌疑犯張靜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看上去十八九歲,留着長長的頭發,臉上掛着靦腆的笑容,說是那個時代的校花也不爲過,柔柔弱弱的樣子,看上去怎麼都不像會持刀行兇的人。

謝溫宇皺眉坐在辦公桌前,食指敲着桌面沉吟着。

十年前的“謀殺未遂”,十年後今天的穆芝蘭謀殺章天華,這兩個案子,到底有什麼必然的聯系?穆芝蘭有意進監獄,難道,就是爲了去找她?

謝溫宇拿起卷宗,查找那個叫張靜的女孩子的家庭地址。

如果這一切的開始,真是十年前的案子,那這個張靜就很有必要調查一下。

按照張靜身份證上面的地址,謝溫宇開車到了海華市南城一個鄉下小鎮。

海華市這些年發展得不錯,原本貧窮落後的漁港,已經變成了商業和旅遊業雙軌發展的大都市。但哪怕是這樣,在某些角落裏,依然有相對落後區域存在。

南城就是這樣的地方,十年規劃沒到南城,這裏依然是密布破舊的老房子。

謝溫宇的車停在南城外的巷子口,就進不去了。下了車,按照地址在小巷子裏穿行了十多分鍾,但這裏是老居民區,有五六十年歷史了,大部分門牌都已經脫落,也無從找起。

謝溫宇正琢磨着是不是要找片警幫忙,忽然就見在一家大門口,一個中年婦女正蹲在在外面,用力的搓洗澡盆裏的衣服。

謝溫宇走了過去,輕聲問道:“大姐,你知道張靜家在哪兒嗎?”

中年婦女抬起頭,疑惑着看了看謝溫宇的警服,這才道:“什麼張靜?我在這兒住了好多年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謝溫宇皺眉,正想詢問,忽然就聽房內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李梅,怎麼了?”

“媽,沒事,一個警察來問點事情。”中年婦女回答道。

屋裏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片刻工夫,一個老大媽就拄着拐杖慢騰騰的走出來。

“警察同志,什麼事啊?”老大媽問道。

謝溫宇趕緊笑道:“大媽,沒什麼事。我就是問下,這附近有沒有誰認識一個叫張靜的女孩……對了,現在她應該三十來歲。”

老大媽思索了下,喃喃道:“現在三十來歲……你說的該不會是那個張靜吧。”

謝溫宇心頭一動,追問道:“哪個張靜?您認識嗎?”

“十年了,終於有人來問了……”老大媽嘆了口氣,滿臉唏噓,“張家早就搬走了,發生了那樣的事,他們也沒臉在這裏呆着了。”

“到底怎麼回事,大媽您給我說說成嗎?”謝溫宇問道。

中年婦女一臉不耐煩的樣子,謝溫宇趕緊陪笑着,從錢包裏抽出兩張人民幣,說是給老人家買些補品,中年婦女接過錢,這才不再嘟囔。

謝溫宇跟這位大媽細聊了大半天,才算弄明白事情的始末。

“十年前,這裏住着一戶張家,他們的女兒就叫做張靜。不過吧,這老張家就想要個兒子,但老天爺不開眼,一口氣生了七個,全是閨女。”老大媽嘆氣道。

“然後呢?”謝溫宇問道。

“其實吧,這也是福氣你說是不?閨女有閨女的好,不像兒子,長大了就跑了,也不管家裏了……”

她的話音剛一落下,那洗衣服的中年婦女就不滿地道:“媽,人家警察同志問你張靜的事兒呢!你扯那些幹什麼?”

老大媽呵呵笑道:“對對對,說張靜。”

她頓了頓,這才接着道:“這張靜人生的水靈,成績也好,好像還考上了海華大學。”

“當時她爹媽還高興了一陣子,在村子裏大辦酒席,村子裏也出了第一個大學生,大家都很高興,都誇張家出了個厲害的閨女,一定能給村子裏帶來福氣,沒想到啊……”

“沒想到後來,就聽說她在外面胡搞。這裏傳得風言風語的,還有人說看見有中年人開着車接她放下學。”

謝溫宇皺眉沉思着,老大媽裏的信息讓他有種很莫名詭異的感覺。

這種事兒在十年前不常見,但在今天,卻有個專業的名詞“傍大款”。在現在的大學裏,這不算什麼稀奇事。許多女學生仗着青春貌美,和一些所謂的社會上的成功人士攪合在一起,用青春換物質。

“再後來呢?”謝溫宇問道。

“再後來就聽說她犯事了,說是懷上了誰的孩子,後來那人不認賬,她就要去殺人,結果被當場抓住了。”

大媽搖搖頭道,“其實我是不相信的,張靜那孩子是我看着長大的,又懂事又聰明,怎麼會跟社會上的人攪在一起呢,未婚先孕,這可是很丟人的事情,她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更不可能去殺人……”

謝溫宇思索了片刻,“那之後呢,張家的人呢?”

“在那之後,張家的人就搬走了。這裏傳得風言風語的,不走也不行了,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警察同志啊,你可得好好查查,張靜這孩子不可能幹那樣的事情啊。我聽說她現在還在牢裏呢,可不能冤枉了這好孩子啊。”

謝溫宇點頭道:“您放心吧。”

回到警局,謝溫宇的心情出奇的沉重。

案件比想象的復雜,如果張靜真是懷上了誰的孩子,之後要去殺人,那和現在穆芝蘭殺人案有什麼關系?

他心頭一動,難道……那個張靜懷的孩子,是章天華的孩子?

想到這裏,他又緩緩搖頭。章天華的名聲極佳,風評也向來很好,如果不是這樣,穆芝蘭殺害他之後,也不可能引起這樣的轟動。雖說從未和章教授有過接觸,但從業七年來,謝溫宇深知人性的復雜,一個人可以僞裝一時,但絕不可能僞裝一世,章教授爲海華大學所做出的貢獻,是有口皆碑的。

而那老大媽說的陳年舊事,本就是道聽途說,再加上時日久遠,事實真相究竟如何,根本做不得準。

但是張家,張家……張靜,張……

謝溫宇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發瘋一樣翻着抽屜。很快,在抽屜最底層,他把穆芝蘭的日記找了出來。

然後他迅速打開電腦,找到了那個自殺病人七七的檔案。

翻開穆芝蘭的日記,兩相比較,那些零碎的信息通通出現在了他眼前。

侵犯過你的人,一個都不會少……

小名七七,海華大學的大二學生。

不過從大二下半學期開始,她就經常請假不到校。後來才知道,她患有嚴重的抑鬱症,在海華市精神病院接受過長期治療,沒多久之後,似乎因爲風評不好,學校勒令她退學。

老天爺不開眼,一口氣生了七個,全是閨女……

“張招娣、張靜、七七,生了七個全是女孩子……”謝溫宇喃喃自語道。

原本毫無頭緒的案件,在這一刻就好像有一根看不見摸不着的線,悄悄的把它們串聯了起來。

但是,就算張招娣和張靜真是姐妹,人物關系能串上,但案件呢?這兩個案子可是相隔了十年!

難道是兩個獨立的案子?

不,應該不會。

穆芝蘭從謀殺章天華開始,每一步都算計的精準無比,如果是兩個全無關系的案子,她爲什麼留下這樣的信息?就算是故布疑兵混淆視聽,也不用做到這一步。

謝溫宇眉頭緊鎖,只覺得一陣陣偏頭痛,這兩個案件,到底有什麼相同之處?

他倒了一杯水,讓自己大腦徹底放空,閉上眼睛,所有的信息都在眼前重新排列組合。

忽然之間,謝溫宇睜開了雙眼,那雙眼睛燦爛如輝。

在穆芝蘭的日記和大媽的口述中,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性”。

穆芝蘭對張招娣的描述是侵犯,大媽對張靜的口述是“和男人攪在一起”。但無論哪種,都和不正當性行爲有關系。

張靜謀殺未遂,張招娣跳樓自殺,這可絕不是簡單的男女朋友分手,能造成的後果。

謝溫宇腦海裏莫名泛起一個可怕的猜測。

或許只有那個原因,才讓穆芝蘭會謀殺章天華;也只有那一個原因,才能解釋穆芝蘭爲什麼會大費周章的去監獄……

一起長達十年的校園性侵害案。

本章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