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情況如實跟師父說明，把小米智能手機遞過來，特意打開外音喇嘛。

響音很大，傳來沙啞的東北式腔調。

“衛警官，你教他學了哪個明咒？”

我克制住心態的平穩，朗聲解釋：“我不是師父，沒有資格講經說法，沒有資格亂傳咒術。”

“唐施主就說你教別人觀想持咒？”

“沒有持咒，我沒有資格傳咒語。我就叫少擎信佛學佛，跟哪尊佛哪尊菩薩有緣，就去恭敬禮拜作意觀想，把佛菩薩當成自己的親爸親媽一樣去孝養恭敬。我只是勸他信佛念菩薩，你怎麼背後說我斷人慧根，還說死後下地獄？”

“你是不是叫他不守戒律？”

“我叫他先守五戒，再念一百萬一千萬的觀音名號，做不到也可以觀想。他還年輕剛二十歲，禮拜觀想菩薩不是求佛法不求往生，想求人天福報求平安求富貴。是不是他守不住戒律，就不能觀想菩薩？”

“聽你這麼說，我隨喜贊嘆。佛菩薩大慈大悲求苦求難，不會因爲衆生守不住戒律就不能敬信禮拜。假如知道犯錯了，應該去懺悔不能再犯。”

“作意觀想菩薩的影像在眼前上方，是不是容易患上高血患，是不是走火入魔招惹邪靈惡鬼？“

“不是的。那些年紀大了身體有病的老人，我才說觀想容易患上高血壓。做爲出家人，我是根據不同的機緣說法。像年輕人我會要求多讀佛經，守住戒律身心清靜，修習止觀禪定或是作意觀想極樂世界。七八十歲以上的阿公阿婆，看不懂佛經，帶着封建迷信來學佛，喜愛談論怪亂神半信半不信，我只能叫她們一心一意持名念佛。

“多謝師父解答，謝謝。”

對我而言誤解不要緊，謗誹侮辱無所畏懼，就怕會讓少擎害怕產生退意，不敢去警信觀想。

手機遞給阿婆後，法師質問我是否想來皈依，可以去找他做受戒的師父，他有衆多弟子也是修習觀想，可以一起交流學習。

看到她掛掉手機，我問：“付經理，你達到幾禪？”

他扶着金邊眼鏡框，面相潤澤語氣溫和：“以前我修學楞嚴經，可以達到二禪的定力。等到結婚生孩子，需要照顧家庭工作忙碌有壓力，定力逐漸退掉反而入不了定。前年感覺在家修行很難有成就，改修淨士，想去念佛往生。”

“怎麼看待遵守戒律的問題？”

“沒有出家沒有皈依的話，比較隨便吧。從修禪定方面來說，只有進入禪定狀態才算是守住戒律，沒有禪定意味戒行不清淨。包括持名念佛法，念到六根清靜沒有忘想的進入禪定，才算是守住戒律。別說在家居士，就是出家三四十年，有的也守不住戒律。”

“按照我個人的理解，不管出家師父還是在家居士，專門求往生求佛法求的，死了能夠往生淨士，要麼死了肉身燒出舍利子，我才敢保證說生前戒律清淨。做不到的話，證明戒律不清淨。”

林阿姨認同得滿心歡喜，贊成附合：“就是嘛，死後沒有往生天上，沒有留舍利子，我也覺得戒行不幹淨。前幾年懷靈法師患上腸癌臨死前，瘦得皮面骨頭，渾身髒臭。他出家念佛三十多年，最後連佛號都念不出來，肯定是他戒行不幹淨。”

千舒雨的奶奶臉色緊繃，快言快語：“寺裏的師父們傳開了，說當年他守住戒律是有道高僧。後來有名氣有錢財了，靠着四處講經說法，私下坑騙年輕漂亮的姑娘，又跟姑娘聚衆喫肉喝酒亂來。最後腸癌餓死，也是遭到報應。”

張阿婆附合道：“他生前算是有道高僧，經常教我們守住戒律，結果自己做不到。去醫院看到他瘦得半人半鬼渾身髒臭，我猜能不能投胎做人就難說了。”

“他的肉身拿去火葬場燒了，反正沒有舍利子。”

幾個老阿婆低聲攀談起懷靈法師，說他生前是得道高僧，信衆較多經常講經說法。結果患上腸癌住院，各種醜事相繼抖出來。

付昊哲問：“衛警官，你看哪部經？”

“隨便看。”

林阿姨心生好感，問道：“你叫少擎去觀想菩薩，是根據哪部經典？”

“付經理精通佛學，可以讓他回答。”

付昊哲閱讀過多本經典，博學多才：“釋迦弁尼佛在觀經裏有講解，說聞到觀世音菩薩的名號能獲無量福，何況諦觀。意思是說，觀想菩薩的福德非常大。觀想的步驟是先從頂上肉髻再到天冠，再到其它相位。密宗的修行方式，都是要求觀想的，只是一般人觀想不出來。”

“怎麼去觀想？”

“以前我是觀心無念無相進入禪定，用心眼去觀想攝影的話我沒有學過。現在工作忙我持名念佛號，觀想沒有修持過不敢亂說。”

林阿姨好奇的問：“少擎，能觀想出來嗎？”

“用心眼觀出菩薩佩戴的瓔珞，其它臉面和頭冠比較模糊。”

“觀想多長時間？”

“大概有兩個月，每天觀想頂多兩三個小時。剛開始的時候，需要不斷看相片，看過又忘記什麼都記不住。現在不用相片，開眼閉眼都記住菩薩的模樣，只是還看得不清楚。”

林阿姨隨喜羨慕：“有沒有進入禪定？”

“上個月六號的晚上，我在房間裏靜坐觀想菩薩，突然耳朵聽不到聲音，呼吸也沒有，身體手腳也沒有了，身心感到輕靈舒服，看到周圍好像一面鏡子似的。我都嚇壞了，懷疑是不是自己快要死掉了，大概十幾分鍾又恢復正常。我趕緊給衛哥打電話，他關機了打不通，嚇得我一個晚上沒睡着。”

王素珠趕緊問：“衛警官，這是什麼徵兆？”

我沒敢胡說：“可以向付經理請教。”

那位六十多歲的中年男，留着半禿的地中海發型，分析道：“沒有聲音沒有呼吸，應該是進入初禪。”

付昊哲有入禪經驗，否認道：“初禪不是這樣子，應該是由於寂靜產生的輕安。能穩住輕安之後，下一步才是初禪。”

少擎接着講述：“第二天我打電話問衛哥，他說從頭頂上產生的輕安不穩固，腳底發起的輕安比較好。衛哥說是皮毛功夫，不用害怕不用高興，只能證明觀想的方法是走對了。”

“現在能隨意進入禪定嗎？”

“不能的。當時我心裏害怕想法多，嚇得不敢去觀想。我問過衛哥，他說我太年輕不是正信真信，沒文化看不懂經文，守不住五戒沒有出離心，即便修到四禪拿到果位，將來也會退失掉。衛哥叫我先學會做人多讀書，先成家照顧老婆孩子，將來有條件再去學佛修行。”

付昊哲深受感悟，修行之路充滿曲折和退意：“我的情況也是這樣，爸媽不給出家，非要逼得結婚生孩子。你修學兩個多月就得到輕安，證明有一定的善根。”

唐阿婆伸出雙手烤着火，慈眉善目：“衛鐵，你學什麼法門？”

“念佛的。”

“是不是也想去極樂世界？”

“打算移民過去，希望將來能見到阿彌陀佛。”

她耳聰目明，嗓音輕柔不緊不慢：“阿婆今年有九十二歲，算起來念佛有二十多年。你看看我，死了能不能往生極樂世界？”

聽到老阿婆唐突的請問，我頗感驚訝：“我不會看，也不知道。就像我不是醫生不懂醫術，不能隨便看病。”

唐阿婆滿頭白發老態老鍾，卻語氣堅定：“衛警官，請你幫我查看能不能往生？”

她女兒感到鬱悶，斜視瞟去的相勸：“衛警官都說了他沒有皈依三寶，沒有修持的功夫，問他也不知道。慧空法師和布爾誠金剛上師都是高僧大德，他們都說你有機會往生。”

“我向衛警官請教，你不要多嘴舌，不要亂說話。”

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衆人頓時安靜不敢吭聲，莫明的讓我感覺到老阿婆非比尋常。

從她贈送名貴的人參來看，從她的容顏氣質和衣裝打扮，應該生活優越富足，並且有一定的德行威望。

拿人手軟，喫人嘴軟，至少要客氣打發回去。

我喝着茶水，思付片刻：“阿婆，你學佛有幾年？”

“信佛有三十多年，皈依二十五年。”

“在你的心裏，把阿彌陀佛當成什麼形象？”

“當成大慈大悲的救世主，當成會賜福降禍，會招鬼驅魔的大法師。阿彌陀佛是極樂世界的教主，創建了沒有三惡道沒有痛苦，只有快樂長壽的天國。他在成佛之前發了四十八大願，有人想去求平安求富貴求往生，只要誠心念上十句佛號，就能往生。”

“阿彌陀佛長得什麼模樣，是男是女？”

唐阿婆難爲情的怔住，語氣遲緩：“是男的。佛的模樣跟寺廟裏供奉的雕像一樣，鍍着金身臉面慈祥，端坐在大雄寶殿裏接受香火供奉。每座寺廟供奉的佛像不同，有的銅制身穿金衣，有的泥塑穿着紅衣。”

明顯不是很理解什麼是阿彌陀佛，執着外相。

“你有沒有把阿彌陀佛當成父母親想，自己做爲子女去恭敬孝順？”

不加思索的搖頭：“沒有。”

付昊哲喫着甘甜的草莓，問：“衛警官，你把阿彌陀佛當成什麼形象？”

“當成親生的父母親想，當成最好的親戚朋友，當成工程師科學家，當成大醫師能治一切疾病，當成天人師能說一切善法。當然，阿彌陀佛就像阿婆所說那樣，他是大悲大悲的救世主，會賜福降禍的大法師。”

唐阿婆鬱悶不解，口氣沙啞：“以前上德禪師也是這麼說，要把佛菩薩當成父母想。我可以去跪拜去燒香去供奉，就是覺得自己是凡人俗人，不敢把自己當成佛的子女。”

那是不理解佛菩薩慈悲救渡衆生的因緣，不能體會佛菩薩來哀憐救護衆生的宏願，不尊重佛法不求佛法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