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最初立国于北地,定的京都上川京尚算偏南。可如今天下一统,看起来上川京还是处于较北之地,别看元宵过后一直是暖洋洋的响晴天,可到了三月初的时候,竟然起了倒春寒,渐渐下了几场小雪,竟然停不下来,到了三月初十,已经成了鹅毛大雪。这是十来年都没有的事。按着规矩,宫中每年二月二都要停了地龙。但看今年的势头,地龙已经停了,各宫各处还要多加送炭火才好。
辛沅闲来无事,掖着手站在廊下看得欢和得喜推雪人儿,要不和九泠对饮闲话,要不就和璹贵嫔相约去扫梅花上的雪装进青花罐里埋在院子树下,等着来年泡茶喝,这样无事找事,倒也得趣。
那日和璹贵嫔同去折了柏枝,又剥了柚子皮和荔枝壳同添在炭盆里增添清气,便也各自散了。辛沅想着出来都出来了,便和夙芳、何能一起转道去浣衣局看一看枚儿。浣衣局本就在远离宫房的角落,十分偏僻。越近浣衣局,道路越狭窄,仅供一辆运送脏污衣裤的车子通过。依照规矩,辛沅身为嫔御,无事是不能踏入浣衣局半步,也不能和里头的人说话的。
这么倒春寒,天寒地冻的,浣衣局的空地里支了竹竿,加了茅草盖子,三面垂下茅草帘子,只是淋不着雪罢了,女仆杂役们照样在外头吹着风洗衣裳。雪花横飞斜逸,渐渐大起来,掠过人的眉眼,有些带刺的冷意。夙芳忙打起了一把竹骨的油纸伞,还是何能走到廊下,掀了门帘和枚儿说话,枚儿并不用在外头干活,这还好些,她在帘后露出半张脸,满是顺服与懵懂,身上正穿着辛沅给做的那身新袄裙,整个人看着倒是精神了好些。
何能说不上两句话就出来了,搓着手道:“婉仪,您瞧见了,枚儿姐姐一切都好。年下来查检的掌事儿多,咱们在这儿太点眼,还是走吧。”
看到了枚儿好,辛沅心里便安宁了。
这一连十几天冷的很,听说宫外的御河都结了冰。圣尊后为防雪后路滑,特意叮嘱了皇帝不用到慈甯宫请安,皇后亦命六宫禁步,省了问安,又嘱咐乳母养娘们看好了小帝姬和小皇子,不许到雪地里玩耍着了风寒摔了跟头。
雪下的那么大,一层一层冻了冰又积上雪,渐渐路上行走都艰难了。不得已,辛沅便停了青葙去浣衣局送衣服并看望枚儿的差事。左右宫里下了令,每日的脏衣服会有小黄门和下等宫女一座阁子一座阁子过来收的。
雪花渐止的那一晚,辛沅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许是觉得炭气熏人,但那是上好的银骨炭,好就好在没有一点炭气。又许是枕头太过软和,明天在里面塞一把决明子会好些吧。
宫中的夜那么长,在哪儿都一样。辛沅不欲惊扰人,索性睁着眼就这样躺着。窗格上糊了厚厚的明纸。那明纸是用稀薄的桐油涂刷在柔软厚实的白绵纸上晾干后制成的,用来糊窗质地透明,显得屋内亮堂。外头吊着两盏夜里的长明灯,灯影虚虚地落进来,像一匹暗红色的水绸。阁中留了一盏灯,是为着方便要照顾辛沅起夜、喝水的夙芳的。
辛沅听见夙芳熟睡中翻身的声音,越发不愿惊动她,隔着层层叠叠的垂纱帐,隐隐约约看见雪花隔窗飞过,像暮春时分,那一瓣两瓣晚谢的樱花。
辛沅记得很清楚,那是东瀛进贡的一种松月樱,移栽到西蜀御苑中后居然活得很好,年年花开如云。那花有些奇特,花蕾时是深红色,随着开放渐渐变成纯白,像是从彤霞变成了白雾,从喜事变成了丧事。后来西蜀国降位后,国太后李氏见了觉得晦气,便叫人拔了,不知移栽到哪里去了。
她迷迷糊糊想着,终于浅浅地睡着了。醒来时天已大亮,外头的雪彻底停了,明晃晃的阳光无遮无拦地照下来,屋檐下的冰锥子很快滴滴答答地开始化了。
得欢和得喜已经在扫院子里的雪,谁知下面的冰冻得结实,用铲子也铲不动。青葙出主意道:“用烧开的热水浇上去,待冰松动了,你们再铲。”
夙芳笑道:“小姑奶奶,你定是没做过粗活。那热水浇水去,遇上那么厚的冰,很快也冻住了。再说这天气烧壶水多慢,谁舍得用来浇冰?”
青葙急道:“那怎么办呢?有积雪还好走路,如今雪化了,道都冻上了,连路都走不了。”
得欢、得喜忙道:“奴婢用力凿,早晚能凿开。”
辛沅将手掖在猞猁毛做的护手里,隔着窗子道:“你们把冰砸裂了,多撒些不值钱的粗盐,冰化起来快一点。”
“正是这个理儿。”得欢应着,有人敲院门,禀报是盐库的杂役送粗盐来给各处化冰用。得喜忙去开门,和得欢一起抬了两筐粗盐进来,那送盐的杂役特意叮嘱:“今儿别出去了。昨儿夜里外头冻死了人,怕撞克了娘子姑娘们。”
得欢多了句嘴:“昨儿夜里那么冷,人人都窝在屋里,怎么还有人出去冻死了?”
那杂役道:“说是浣衣局的婢子,烘衣服的时候烤坏了长宁帝姬的衣裳,这不被打发出去受罚,没想到身子骨经不住,冻死了。”
另一个杂役道:“可惜了她身上那身新袄裙,就算化了扒下来,也不能再穿了。”
“听说她本来就有点傻,犯错冻死了也是有的。”
有三两句话像锥子一样刺进耳膜里,辛沅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倏然站起身来,扯过乌云豹羽缎斗篷披上,三步并两步到了帘外,扶住了夙芳的手,颤声道:“我们去看看。”
雪后的路不好走,哪怕道上撒了大粒粗盐,铺了茅草,还是容易一步三滑。辛沅越走越急,夙芳和青葙也觉得不好,忙扶紧了辛沅疾步跟上。那女子就跪在浣衣局外不远处的水塘边,那是送来的脏衣服第一遍过水的地方,虽然是活水,但看着黯沉沉,灰扑扑,偶尔泛着几个泡泡的水面,并没有泛起让人可以接受的气息。
浣衣局的掌事劳姑听闻辛沅来了,也给足了面子,亲自出来为辛沅送上一个手炉,辛沅不接,只道:“昨儿夜里出了什么事,你尽管说。”
劳姑嗫嚅片刻,事已至此,只得咬了咬牙道:“回禀苏婉仪,自从婢子得令,已不教枚儿浣洗衣裳了,一直在里屋熏烤衣服。谁知道昨日她一个疏忽,把长宁帝姬的寝衣给烤坏了。旁人也罢了,长宁帝姬是皇后娘娘的独女。为免皇后娘娘知道后震怒,责罚更多的人。諴妃娘子没办法,就把枚儿找出来跪铁链。那时候已经半夜了,咱们看雪渐渐要停了了,或许枚儿熬得过去,谁知锦斑姑娘让她跪在细铁链上,拎了这水塘里的水从头到脚将枚儿浇透了,问她记住教训了没有?枚儿起先还能颤抖着应答,渐渐就安静了。”
那女子跪在遥远的那头,散发赤足,跪在几条并排的细铁链上,触目惊心的是那身袄裙的颜色样式,是她亲手做给枚儿的,没错。
辛沅膝头一软,几乎没能站住,幸好夙芳和青葙一边一个紧紧扶住了。夙芳将辛沅推在青葙怀里,自己小心翼翼走过去,试着探了探枚儿的鼻息,推了推,枚儿却是纹丝不动。夙芳忍不住哭道:“枚儿姑娘身子都冻实了。人早没气儿了。”
一阵劲风打得辛沅眉眼酸疼。她蹒跚着走到近前,确实是枚儿的眉目,但因为冻结实了,那脸上的肉皮摸着都不像是真的,冷得咬人的手指头。
辛沅顾不得体面了,反手照着劳姑的面孔就是两个耳光,恨声道:“就为了烤坏了一件衣裳,你就敢要她的命!”
劳姑知道辛沅位分虽然低微,但是极得圣宠。她挨了打,连忙跪下,道:“回禀苏婉仪,您关照枚儿,婢子也给她换了轻省的活计。可谁知道她当差那么不当心,弄坏的是皇后娘娘所生的长宁帝姬的衣裳。而且责罚枚儿也不是婢子的主意,掌管宫务的是諴妃娘子,我们只管禀报上去说是枚儿烤坏了长宁帝姬的衣裳,諴妃娘子那边问了枚儿是谁,我们禀了是旧蜀发来的宫女。諴妃娘子那里就有点责怪说怎地让她做这么要紧的活计,于是罚她跪铁链子两个时辰,谁知枚儿就这么冻死了。”
冬天衣服厚一些,跪铁链子就有讲究了,跪粗一些的,或许就没那么疼,跪细的,那跪久了膝盖骨都是要跪碎的。
辛沅脸色铁青:“昨儿半夜里还在下雪,就算罚跪,好歹也跪在廊下有遮挡的地方,做什么跪在这里?”
劳姑低下头说:“因为事涉皇后娘娘宫里,又是夜里了,諴妃娘子阁里派了人来,怕第二天皇后娘娘知道了连着旁人一同责罚,所以要以儆效尤,对枚儿罚的重一些。这才让她跪在了水塘边的雪里头。”
那两个时辰,不知道枚儿是怎么熬过来的,寒气深重的夜里,顶着风雪,跪着水汽森寒的水塘边。她的泪流下来,模糊了视线,两只手抱着枚儿的身子——不对,她的衣裳从里到外都冻成了冰,只是罚跪,雪落在身上,不会湿透结冰成这样。她又去摸她的发髻,解开来辫子里头都是湿透的。
辛沅淡淡道:“她浑身湿透了冻成了个冰人儿?你说是锦斑拿冷水从头浇她?你这话可真?若是有半句虚言,我就让你和枚儿去就伴儿。”
劳姑吓了一大跳,犹豫了半天道:“婉仪是知道枚儿这个人的,迷迷糊糊的,上头来问话她也晓得磕头认罪,说不清楚原委,这不就把人惹急了,从水塘里提了两桶水从头浇下去给她醒醒神儿。婢子原想拦的,可是諴妃娘子是掌理宫务的,她身边的人不是婢子这样的微末之人可以比的……婢子也护不住枚儿。”
“胡说!”辛沅厉声道,“你护不住就该来告诉我,或者想法子传话给何能,而不是现下才同我说你护不住她。”
那劳姑也是照实讲:“夜黑风高,雪大路滑,谁肯为一个枚儿得罪諴妃娘子身边的人呢?而且,枚儿的确是犯了错的。那件衣裳,是中宫皇后所生的长宁帝姬所穿的,便是苏婉仪您亲自出面,也护不了枚儿的。”
这就是拜高踩低,世态炎凉,一个旧蜀宫人的性命抵不过一位嫡出帝姬的一件衣裳,也没有人愿意为她的事在雪夜冒着摔倒和或许可能得罪皇后的风险去找一个屈居末位的婉仪报信救人。
辛沅心底一片冰凉,是她失算了。邵妘晴这个人至柔至韧,什么苦都压不到他她;又至软至狠,有的是水磨功夫好好折磨她所记恨之人。
何能从后头赶过来,道:“娘子,奴婢已经和师傅说了大概,咱们先把枚儿的后事安置起来,让遗体跪在这儿,太不成样子了呀。”他使个眼色,“夙芳阿娘,青葙,你们先扶娘子回去。这儿我来处置。”
辛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绿绮阁,好像双脚都被灌了冰冻住了,一步也挪不动。她的嘴唇一直在发颤,却什么也说出来,幸好何能来时传了暖轿过来。辛沅一直回头看着枚儿,青葙和夙芳没办法,只好把她强塞进了轿子里,匆匆抬走了。
辛沅一直无声地流着泪,待回到阁中,薛九泠穿了一袭玫瑰色的蹙金连枝纹锦袄裙坐在那里等着她。九泠见辛沅进来,便上前拉着她坐下,拿自己的帕子替她擦眼泪:“你哭也没有用的。在这个宫里,没有人会为真心为我们做事,除非我们真有很高的位分,有恩宠,有实权,否则在她们眼里,始终就是一个异类。”
辛沅哽咽道:“我吩咐了何能,让浣衣局的掌事劳姑看顾枚儿的……”
九泠直言道:“那劳姑的的确确看顾了,不是给枚儿换了轻省的活计么。你有恩宠,这点无关紧要的体面,她是会给你的。可是枚儿犯了错,事情会牵连到她自己,她就不会理会你了。因为你和枚儿一样,是周宫里的异类,一样是无足轻重的。劳姑是会听你的话,但她更得听周宫里她自己真正的主人的话,而不是你一个位分低微的婉仪。”她顿一顿,抬起自己水葱似的指甲看了看,“枚儿的命不及嫡出帝姬的一件寝衣,这件事只怕中宫皇后都不知道。这种微末小事,这种不值钱的性命……諴妃身边随便哪个宫人就能处置了。”
“諴妃……”辛沅眼底闪过一丝狠戾,“这件事,是因为諴妃!枚儿所受的种种苦楚,都逃不脱和諴妃有关!”她站起身就要往外冲,“我要去告诉陛下,是諴妃害死了枚儿!”
“你站住!”九泠拉住了她,大声道,“你别失心疯了!你一个婉仪,凭什么去告发一个生育了两位帝姬的妃子。你想想自己是什么人,枚儿是什么人,我们都是异类,比不上人家的一根脚趾头。你就这样横冲直撞去了,对自己和枚儿有什么好处!”
辛沅被九泠大力扯住了坐下按在座上。九泠冷冷看打量着她,徐徐道:“你瞧你自己,入宫以来以为缩居在婉仪的位置上就可以安然度日了。岂知没有名位,要护一个想护的人都护不住。我要不是想明白了这一节,也不会愿意受周帝的册封,做这个瑾嫔。如今枚儿是一个例,将来轮到你自己,位分低微,陛下若不在身边,你便被人搓磨成个草绳儿,拴在猪圈里,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夙芳亦劝道:“娘子总顾忌着自己是旧蜀嫔妃的缘故,安于婉仪之位,不愿意接受陛下的晋封。其实按陛下的心意,早就想升您的位分。这宫里多是拜高踩低的,若没实实在在的位分权柄,便是一个浣衣局的掌事都可以不把您放在眼里。婢子劝娘子一句,只看陛下对您的心,您便接受他的好意吧。”
辛沅不说话,九泠自顾自披了件蓝狐皮底子云锦面绣葵花向阳斗篷便向外走去:“让她自己细想去。这件事我去和陛下说,免得人家说你们蜀人暗中往来抱团儿起异心,左右我不怕得罪人,是我看不下去这样搓磨弄死人的法子。至于是諴妃身边哪个宫人想出这种阴损的招数,我也会翻出人来,交给陛下处置。”
辛沅一直静静地坐着,好像被冻住的那个人不是枚儿,而是她自己。夙芳虽然与她亲近,但知道她伤心自责,也不敢十分去劝,只远远守着她。直到了掌灯时分,夙芳才见她手里攥着一张纸条儿,上面写着几个名字:桢桢、栩儿、银橸,这都是当年兰林殿的旧人,从蜀入京路上见到还活着的人,只是如今不知散落在了周宫哪个角落里。
夙芳道:“娘子是要把她们都找回来么?”
辛沅默默地点点头,半晌才吃力地开口:“当康病死在了半道上,枚儿死在了这宫里,兰林殿的旧人还剩她们几个,如果能保住,我都要保住。我去求陛下,把她们送归国公府,去伺候老夫人。”
别看薛九泠平日里大喇喇的,到御前告状却很能拿捏分寸,只说还在年下就虐杀宫人的惨状是从前遍历三国都没见过的,如今刚天下安定,反而出了这样造孽的事,而且是拿着本就体弱的长宁帝姬做由头,更是为帝姬积孽造罪,是有心加害帝姬。九泠是聪明人,估摸着这件事冯皇后大抵是不知道的,所以特意挑了帝后都在的时候去告诉,果然句句都戳在帝后的心痛处。
冯皇后第一个就坐不住了,道:“就算下人烤坏了晗如的一件寝衣,那值什么,教训几句也就完了!须得这样雪夜里叫人跪铁链子拿冷水浇身子罚跪的么,还跪了两个时辰,活活冻死了要了人的性命!阿弥陀佛,难为臣妾日夜为晗如求神明保佑,到处施粥舍饭、修路搭桥,为她行善积德。不想有人会为了一件寝衣这般歹毒地要人命!”她说着就要起身跪下,“臣妾身为中宫皇后,竟然懵然不知,还要等瑾嫔来告诉才知道。臣妾真是无能。”
薛九泠接口道:“不是皇后娘娘无能,是有人借您身子弱不管事,便狐假虎威。都说諴妃宽和有德,待下温厚,依妾看也不是嘛!下手这么狠,行事一点儿也不积福德!”她转脸看着况映,“陛下,妾与苏婉仪没入宫前,諴妃也是这样管理宫务的么?还是因为妾与苏婉仪进宫了,就拿着这些别国旧人杀鸡儆猴啊?”
冯后素来对諴妃有些忌惮,便顺着话头道:“諴妃掌管宫务日久,本宫入宫前,她就掌着宫中诸事了,许多事她都做熟了,除了逢十日来和本宫禀告一些大事,其余无需来和本宫回禀,她自己就能做主。”
此话就大有深意了,是说諴妃自恃权柄,连中宫皇后都不放在眼里。所以这一回,也是借着中宫帝姬的事发作出来,弄出了人命。
这也难怪冯皇后有气,諴妃身边人下手这般重,似乎是怕她这皇后问罪,所以格外重责那个死了的下人。这样不是显着她諴妃管束下人严苛,而是皇后威重,御下严苛,她畏惧威势不得不这么做。
薛九泠垂着眼皮,又道:“本来那下人也不至于还未出年下就被弄死了。妾是听说苏婉仪好容易才找到这位旧日相识,听说和苏婉仪、諴妃在旧蜀兰林殿一起当过差的。苏婉仪见她被丈夫打的痴痴傻傻的,难免多关照了些。哦,听说她那死了的丈夫,还是諴妃给婚配的。结果人家守了寡,不说好好安慰几句,就把人收没到浣衣局来没日没夜地干粗活了,这才多久,就这么死了。说来諴妃自己最早也是蜀宫的宫女,怎么和她沾点故旧的,就没个好结果呢。”
冯皇后细长的柳叶眉一挑,“哦”了一声,颇有深意。这是对那下人有旧恨还是因为妒恨苏婉仪才借机下手,事情越复杂,越见得諴妃心思不纯,不是众人平日里看到的温良恭俭让的模样。
况映道:“瑾嫔,你是后宫中人,将此事回禀朕与皇后之后,就不要再与他人议论了。”
薛九泠冷笑一声:“陛下以为,这宫里妾有几个能说话的人,都对妾避之不及罢了。不过她还是爽快道,“妾说一遍这样的事,心中也觉得恶心恐惧。妾也不会再提此事,只是会去绿绮阁安慰苏婉仪。”
况映道:“那很好。外头路上的冻冰都铲掉了,你们好生回去。諴妃那里,朕自会问她。”
眼见二人出去,皇帝才召何缓上前:“你在这宫里就是朕的耳朵和眼睛,你说说你知道什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倒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