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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傅珪之死

諴妃自复为妃位,虽然一切供应如旧,但皇帝来的少了,下面的人见风使舵,难免有些懈怠。这日午后无事,想着苏辛沅被禁足,心头松快,便支着下颌,昏昏欲睡。她大了个瞌睡,觉得身上寒津津的,便叫了声“锦缘”,想挪去榻上午睡。不想无人应声,也不见锦缘人来。她正欲起身,却见皇帝身边的何缓进来了,不由陪笑道:“何都知怎么有空来本位这里?”

何缓进来:“諴妃娘子,奴婢进来,是陛下有一句要紧话问您。”

諴妃求道:“何都知道,求您让我面圣,我亲自答陛下。”

何缓苦笑道:“諴妃娘子,这情形您还不明白吗?陛下不想见你。你就按旨意答话吧。”

諴妃颓然道了“是”。

何缓便问:“济王妃离宫前,你曾与她密语须臾,可说了什么怂恿济王妃的话。”

“我没有。我没有。”

何缓猜到她还来不及和济王妃通消息,便道:“好。你不肯据实说,朕也想到了,济王妃也招了。不过朕已经问过济王妃的近身侍婢,她那日虽然离远了些,但要紧的几句都听见了。那丫头吓得没了半条命,进宫出首告发。你是自己招,还是要与人对供,且看你想留几分脸面?”何缓近身一步,弯下腰道,“您的脸面就是善宁帝姬的将来,您掂量着办吧。”

諴妃面无人色,双唇颤抖:“陛下心里,就认定了是我害死练莹玉,而非苏辛沅!”

“说实话吧!练夫人进宫,慧妃压根儿不知情,您就算找旁人陷害,也别挑她呀!另则一个,这两年陛下送她的首饰,都是旧虞的风格,慧妃早不用蜀地风格的首饰了。您这都没了解透,就去着人陷害,是不是糊涂了点。还有么……”何缓微眯了双眼,“您方才不是在找锦缘姑娘么,她在陛下那儿可什么都招了。所以陛下才用不着见您了。”

“那锦缘……”

“该说的都说了,她也不用活着了,五马分尸。”

五马分尸!竟然是五马分尸!皇帝自登基来就逐渐削减酷刑,末了到锦缘身上,却动用了极刑,可见皇帝有多恨。是了,要不是锦缘的死先泄了皇帝的怒气,她也不会到现在还活着。

何缓把话说的那么透,皇帝跟前是不用去了,諴妃瘫倒在地,用微弱的声音道:“陛下要怎么处置我?”

何缓道:“为了枚儿之死,陛下觉得您狠毒,削去封号降为嫔位。后因怜惜善宁帝姬,给您复位。可您这回毁的是陛下心里最不能碰的两个人,一个练夫人,一个慧妃。”

諴妃只觉得骨酥筋软,眼冒金星:“陛下是要赐死我么?”

“那倒没有。”何缓取出一身渔家女的衣裳交给她,“陛下说,宫里不适合你住,念在与你有个几个孩子,念在与你曾有旧情,就废你为庶人,许你日日去太湖打渔为生吧!”

不不不!她邵初娘从一个渔家女历经辛苦爬了上来,怎么能还掉回泥淖里去!这根本不可能!

一个人享受惯了安富尊荣,怎么肯掉回原点去!而且这么多年来,父母和妹妹要与她相认,她都早早拒绝了,就是不想再和过去有一点沾染。如今她努力了半身,荣华富贵,却是一场南柯梦,她还是得回到太湖上,风里雨里,捕鱼为生。

皇帝,皇帝这根本就是诛心之举。

諴妃忍不住嚎啕,何缓赶紧示意她不许见哭声。

善宁帝姬不知在碧纱橱后听了多久,突然闯进来,推了推她道:“母妃,你若做错事,一定要明白告诉父皇,向父皇请罪。这样父皇才不会生母妃的气,也不会生我的气。”

何缓弯下腰笑道:“善宁帝姬真聪明!”

善宁帝姬跪在諴妃对面,低声而坚定:“从小母妃就教我要为您争气,这回也请母妃为我争气一次。”

妘晴的心寒透了。好好好,这就是她亲手教养起来的女儿乖巧的模样,下面是一颗冷漠的心。她不怕母亲死,只求不连累自己。反正这宫里没有母妃的孩子不止她一个,若是得到一个好的养母,或许要比陷在眼下这个困局里要好许多。

妘晴心灰意冷地站起来,两个小宫女上来剥去她的妃位服制和满头金钗玉环。她木然地由她们摆弄着,依稀记得那年,船舱上的毡布破了,呼呼地漏着风,家里没钱去买新的毡布搭上,只好这么忍着。外头下着大雨,手掌大的雪花落在湖面上,瞬息就不见了。她却依旧穿着那件絮着芦花的所谓“棉衣”,要以此熬过整个寒冬。

很快,妘晴换好了民间妇人所穿的麻布衣裳。真不习惯,一举一动,那些粗糙的布料都像在刮着自己养了多年的细嫩娇滑的皮肤。

她想去给皇帝磕个头,若是能见到面,陈情哭诉,一切或许有转机。但皇帝什么机会也没给她,只让何缓转告:“你起心杀莹玉的时候,朕和你就再不用相见了。”

末了,諴妃保持着最后一点尊严,在恒甯殿台阶下三跪九叩,以妃子的礼仪。然后被何熊叫来四个小黄门,把她塞进一顶不起眼的小轿,送了出去。

宫里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有耳报神传到济王府里。况昀本在悠悠然喝茶,听得信任的小黄门说毕此事,立刻让近侍崔呈给足了银子,仔细送出门去。这个崔森,是崔淼的兄弟,两人除了姓崔,外貌一点不一样,崔淼精明,崔森憨厚,看着呆呆的,所以傅珪肯留下他。谁知越是憨厚像的人越是精明肚肠,济王用着也很顺手。

等崔森人一走,况昀再耐不住脾气,直冲后院正房而来。

娴都本准备了甜汤要给傅珪送去,但见况昀神色大变,不似往常,赶紧避开与他照面,免得惹上什么不痛快!

况昀闯进正房的时候,傅珪正用银匙挖了羊脑,吃得畅快。况昀只闻得房中花香、脂粉香中掺杂着一股血肉之味,心下越发火气。越来那羊脑要吃的嫩,就不能久煮,最好吃时还带一点点血丝,那就比嫩豆腐要滑腻。

济王见了桌上那白中带红的羊脑,想到莹玉之死,益发愤恨,对着傅珪怒道:“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顽皮爬上高树下不来,爹娘哥哥都不在,我吓得大哭,是莹玉阿姊救我下来的。否则我自己跌下来,不跌折了手臂或腿才怪。”

傅珪不屑道:“你们平民百姓家的琐屑小事,我怎么知道?再说了,妾与王爷成婚多年,也没听王爷说过这些事啊。”

原来况昀自娶了前朝太子女傅珪,自然不愿意在她面前说写平民之家的旧事,怕她瞧不起。如今骤然闻得练莹玉死讯,饶是他心肠刚硬,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原以为皇兄找到了莹玉阿姊,终于能多谢她多年前相助我家的恩情。谁知她就这么死了,还没出宫门就死了。”

傅珪听况昀边哭边说,心里越发烦了,道:“她今日若不进宫,死在了外头,孤坟野草的,你也这样伤心去?也怪陛下多事,心心念念了多少年,非弄进宫来见一见,可不就出了事。你当着宫里是好进的么?几百年的宫殿了,什么屈死鬼没有,一个人身上没那么大的福泽,就别往宫里钻。”

况昀闻言哭得越发伤心,傅珪躁起来道:“好了好了。嫁给你那么多年也没见你为谁哭过?这会儿为她哭得那么伤心,要不是我知道她老了,还当你也恋着她呢!”

“胡说什么!”况昀止了哭,狐疑道,“什么她老了,你见过她?”

傅珪眼珠儿一转,道:“我何曾见过,不过是按陛下的年纪推算,那练氏也不会年轻了。”

二人还要争吵,崔淼悄没声推门进来道:“王爷,王妃,圣尊后有请。”

辛沅自况映因莹玉之死疑了她,心中从未觉得这样孤凉过,自己紧闭门户,谁也不见。况映又是伤心,又是气恼,见辛沅如此,益发除了理政之外一个嫔御也不见,终日里多是独自悼念练莹玉。

一时之间,宫中气氛十分压抑,连心思最简单的宫人都不敢露个笑声儿了。恒甯殿更是,何缓一把年纪了,领着几个徒弟小心翼翼地亲自伺候着,一点都不让旁人伺候——生怕一个不小心,勾出天子之怒来。

何缓伺候了况映半辈子,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慧妃素来也是解意体贴的,两边僵成这个样子,如何不教他惴惴不安。

恰好那边厢圣尊后来请。况映进慈甯宫时,济王况昀和王妃傅珪都已跪在了地上。圣尊后见了他来,便道:“皇帝坐吧。今日的大事太过丢人,只能当家事处置,否则传扬出去,百姓还以为我们宫眷都是杀人砍头的恶物儿呢!”

旋即,瑞香就把諴妃让身边的锦缘故意打扮华丽假借是慧妃身边人的身份,送了一对蜀工的累丝金镯去给练莹玉。那镯子略小,金累丝尖锐,只消划破一点皮肤,遇上镯子上涂的毒药,很快就会死去。

其实这话,有好几处故意含糊过去的地方,然而傅珪已经被戳中了痛处,双目圆睁,大为不忿。

况映越听越是心痛懊恼,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济王妃杀无辜民妇,激起民怨,合该赐死。”

傅珪怒道:“你北周当日自立为国,倚仗的不过是我凉朝旁支宗室,而我是凉朝平太子之女,血统贵重,堪在你们褚氏一族之上,就算赐死一民妇,又算得什么?”

圣尊后万分不悦:“论君臣,你是臣妇。他是皇帝,你怎敢忤逆顶撞?论私情,你是弟妇,他是大伯,你更得守礼尊敬。”

济王在旁也不为傅珪求情,只冷冷道:“母后与皇兄恕罪,是我无能,不能约束妻子。她在王府中称王称霸,不可一世,不尊夫道。我念在夫妻之情,她生儿育女的辛劳,都可以不计较。谁知竟纵了她无法无天,敢在宫中杀人。究竟如何处置,请母后和皇兄处置,我都无话可说。”

傅珪气得几乎要吐血,指着况昀道:“好好好!当年你们母子是怎么上赶着求娶我的?我是凉朝皇室嫡亲血脉,委屈做了你的王妃,你前些年还哄着我些,可不过几年,就露出好色无耻的狐狸尾巴来,到处拈花惹草,招惹降臣之妾,金屋藏娇。到后来竟光明正大纳了另一个降臣之妾为侧室,要我这样血脉尊贵之人与贱妾同处一室,共侍一夫,要我的孩子和贱人的孩子做兄弟,真是气死我也!我恨不能活活咬下你们的肉,泄我心头之恨!”

况昀朝着圣尊后和况映跪下道:“母后和皇兄都听见了,这狠毒妇人既容不下我的侧室和尚未出世的庶出子女,更怀恨于我。今日她可以对莹玉阿姊下毒手,说不定哪日就对我下手了。”

圣尊后一脸冷漠,道:“济王妃,你父亲平太子虽然有太子之尊,但无太子之德,但好在你两个姐姐都德行高贵,堪为皇后,哀家才为昀儿求娶你。谁曾想你如此悍妒,多年不许昀儿纳妾,哀家念你生育有功,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但姚姬是怎么死的,哀家不是不知道。臧妃入了济王府,你也没停过为难她,连她有孕在身,你都处处刁难。现如今你竟然把手伸到了宫里。你可知练莹玉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姑娘,差点成了哀家的儿媳。她的人品哀家是有数的。而你呢,居然想一箭双雕,害死莹玉,嫁祸慧妃,心思如此之毒,昀儿的孩子教给你教养,将来定是不睦兄弟,不敬长辈之人。”

况昀膝行两步上前道:“母后,皇兄,凉朝早就亡了百年了,现今是我们大周的天下。怎可容此恶毒之妇借凉朝血脉于大周行凶杀人?”

况映抿了口茶,闭目片刻道:“母后,这样的人,留不得了。”

圣尊后微微颔首:“昀儿,只是可怜了你了。放心,你皇兄会给你安排个温柔和顺的王妃的,她会好好抚养你和傅氏的孩儿的,将他们教养成人的。”

傅珪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惊怒交加:“你们褚姓平民出身,竟敢要杀我这样高贵的血脉,还要杀人夺子?你们竟都疯了!就算我杀了练莹玉又怎样,一介贱民而已!我嫁祸慧妃又怎样,再醮之妇而已!连我的脚趾甲片都不如的东西,死了就死了,还敢要我偿命!”

傅珪环视四周,上至婆母,下至夫君,每个人都对她神色冷冽,皇帝更是不必说,定是要杀人偿命的。她心中焦痛不已。往日这个婆婆性情和顺,一直很疼爱她,甚至比对明敬皇后和氏还娇宠。她的夫君,与她也是郎才女貌,对他俯首帖耳,小意撮哄,不是没有过缠绵恩爱的时光。她有着最高贵的血脉,想要地位不及自己的夫君对自己一心一意,又有什么错?凭什么兴王况景对王妃这么专情,两个妾室还是王妃长久不能生养之后才不得不留下的,平时他还是陪着王妃形影不离,最后和兴王妃有了自己的孩子。便是皇帝,他对再嫁的慧妃,也和寻常夫妻一样,用膳睡觉都在一处,和夫妻一般,大有白首不相离之意。为什么血脉最高贵的她,反而姻缘最不得谐呢?不公平!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傅珪感受到了那重重压迫的死亡的气息,她拼命往慈甯宫大门奔去,大呼着:“二姐!二姐!宣顺皇后!宣顺皇后娘娘!救我!救救你唯一的亲妹妹啊!”

慈甯宫的大侍御又不蠢,使个眼色,两个年轻精壮的小黄门立刻在外抓住铜鎏金的门环把门拉紧了。结香阿娘悄悄伸出脚,傅珪奔跑中被绊了一脚,狠狠摔在地上,珠钗花簪摔了一地,其中一根还在她的太阳穴处划破了一道浅浅的血丝。

瑞香阿娘捧出莹玉亡故前戴上手的那对累丝嵌细粒珍珠、红绿宝石镶红珊瑚手镯,摸了一圈,方才看见傅珪太阳穴上的伤,道:“王妃摔哪儿了,快起来,婢子扶您起来,摸摸您的伤深不深。”

傅珪眼见她碰过那对镯子,哪里敢让她的手碰自己,厉声喝斥道:“滚!滚!这镯子上有见血封喉的毒药,你手上没伤碰了不要紧,可不许碰我的伤口!”

瑞香阿娘仿若无知,拿着镯子就往她身前凑:“碰了会怎样?”

傅珪拼命往后仰着身体极力避开,双手捂着自己的脸,生怕别处还有伤处,尖叫道:“会死人的!你们听见那毒药的名字吗?见血封喉,只要身上有一点点血口子,毒药就能渗进去,让人窒息而死。”

瑞香满脸是笑,温和道:“多谢王妃,我们终于知道这毒物的名字了。不过这就奇了!您一个养尊处优深居王府的王妃,哪里来这些东西。不是说——这见血封喉树只有青诏和越地才有么?”

傅珪拼命向后挣扎着,生怕瑞香凑过来,摇首道:“我凉朝古都长安与青诏不远,且凉朝皇室数百年,什么毒物没有,哪怕到我这一代陨落了,这点子东西放在身边防身还是有的。”

圣尊后目露厌弃之色:“凉朝开国皇后何等贤德,几位治世的后妃、公主也是贤名远播,怎么到了你这里,你只剩下这些害人的渣滓伎俩了。”

况映心痛如绞,冷笑道:“见血封喉,见血封喉,不知莹玉走的时候有多痛苦。”他转首看向圣尊后,“对这毒妇,合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圣尊后默默地点点头:“看在她是凉朝皇室最后一点骨血,留她一个全尸吧。那个锦缘没用了,按你的意思,五马分尸就是了。”

傅珪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结,一颗心腾腾地跳着,似乎要跳出嗓子眼,扯的她心脉剧痛。她慌乱地四处张望,寻找着可以求助的人。一颗心似被一双手揉着、搓着、捏着,疼得半刻也不消停。半晌,她终于狠了狠心,挺直了身子傲慢地道:“我凉朝皇室之女,不喜之人,杀了就杀人,还要对你们这种草莽出身称帝的人家摇尾乞怜吗?”

傅珪话音未落,终于支撑不住,抚着心口连连“喊疼”。

况映问怎么回事,况昀只说她心胸狭窄,才得了这个毛病。每常夫妻间有几句争执便嚷心绞痛,可她喊心绞痛的次数多了,末了无人去理睬她,

况昀温柔地无声走近,似有一脸无奈,右手却举成手刀,正要利落地在她后脖颈一砍,谁知傅珪双目圆睁,双手死死,抓着胸前,已经软软地倒在了地上。结香跟上探了探气息,摇了摇头。

况映道:“如此心痛病去了,倒是便宜了她了!”

圣尊后冷漠地望着那个曾是自己儿媳的女子,道:“昀儿,你回去便给她治丧,看在孩子的份上办的体面些,对外只说暴毙而亡就是了。”

傅珪作为前朝两代平太子的幺女,因心痛病暴毙,丧仪还是办的很体面的。连她的二姐,宫中先帝的宣顺皇后都来为她大哭了一场,凉朝遗族皆来为她守灵三日。别说府内了,府邸外堆雪填海一般。

圣尊后亲来看视后,回宫对况映道:“幸好她这心痛病闹了半年,人尽皆知。最后又死在这上头,否则还真不好开交,给那些前凉遗族一个交代。”

况映恨极了傅珪,莹玉本与她无冤无仇,不过因为邵氏挑拨,成了她泄恨嫁祸的工具,便只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这场丧仪办得浩大,远远超过王妃应有的制度。正有孕的次妃臧娴都礼尊于王妃灵前,极尽哀泣,人后又将一切打理的妥妥当当,无人不敬服。

倒是辛沅私下对皇帝道:“这次济王妃的丧仪也罢了,不过是要掩密宫中事罢课。若是在平时,断乎不可为。死生亦大矣,只是妾以为更重生前,而非身后事。先帝时已不重殉葬,孔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先贤有言,用人偶殉葬亦是不仁。魏武帝与文帝曹氏父子,虽有废帝窃位之嫌,可其倡送终之制,务在俭薄,免厚葬奢靡之风。为的就是人之已死,哪知后事,不过是子孙为博个孝贤名声不得不大张旗鼓,甚至民间借贷成风,无偿还者卖儿鬻女,不惜一死清债。”

况映深以为然,便命大臣恢复民间“孝廉”一称,主孝敬之道,赡养父母。得此称号者,可免一年劳役,父母死后,丧葬之事皆有贴补。只要不大操大办,多下的都可以归自己。如此一来,实惠倒手,移风易俗倒也容易了些。

济王于丧期过后,干脆将臧娴都扶为正妃。新册封了王妃,自然要入宫拜见圣尊后的。圣尊后本就喜欢她温柔敦厚,多子多福,虽然是从莒国公府出来的,但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子,又善生养。因而说了几句夫妻和睦之道,赏赐了金玉鸳鸯一对,如意八对,各色料子各十匹,风风光光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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